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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敬明《假如明天沒有太陽》

假如明天沒有太陽——郭敬明

項斯微說:有壹種煩惱是莫名其妙的。這句話在我身上不準。因為我有成千上萬中煩惱都是莫名其妙的。比如我總是會擔心假如自己下輩子變成了壹只金魚,那我的尾巴是很長很漂亮還是很短很難看;假如我在高考的時候突然忘掉了那些我寫過千百遍的化學方程式,那我會不會急得當場就掉下眼淚;假如明天沒有太陽,那麽面對悠長悠長而又寂寞的黑夜,我是應該去逢壹個像丁香壹樣結著愁郁的姑娘還是應該蒙頭睡個好覺。

這些都是問題。

本來我可以像黃河的水壹樣綿綿不絕地假如下去,可是席慕容告訴我:青春是壹本太倉促的書。所以我適可而止。

黃河也有斷流的日子。

“恩,成都的夜/黑不黑/有沒有青城的寺廟黑/有沒有青石板路黑/恩,我問妳呢/是妳的長發黑/還是我的思念黑”

我本來是去“榕樹下”網站看小引的詩的,結果看到了這樣壹首山歌壹樣的“黑”詩。而我想要告訴小引的是:成都的夜,非常黑。

我在成都上飛機的時候已經暮色四合了。整個城市在我腳下斑斕閃爍,而當我穿過薄薄的雲層的時候,腳下的燈火已經如同滿天的繁星了,而那片黑色的大地,那個生我養我的黑色盆地,就真的如同壹幅漆黑的天幕。而我的頭頂上是同樣的情景。

頭上腳下都是星空。這看上去像個美麗的幻覺。

也許從這個意義上說,黑夜也是可以很美麗的。

假如明天沒有太陽,那麽夜色會蔓延多遠呢?

安妮寶貝說:當黃昏來臨暮色四合,我的手指就開始蠢蠢欲動。

安妮是個特別的人,壹個異常漂泊的靈魂。她總是在深夜裏寫字,寫下她那些如同生長在水中的美麗幻影。而我是看她的文字看多了,所以我也養成了在深夜寫字的這樣壹個不怎麽好的習慣。

淩晨的時候,我的那些不安分的靈感就會開始跳躍,從指間叮定當當地掉下來,落到紙上發出鉆石的聲響。我開始習慣在雀巢咖啡的濃烈香味中,在濃得讓人窒息的夜色中面對電腦不斷key in key in。壹直弄到自己精疲力盡,倒在床上幸福的抽筋。

假如明天沒有太陽,我想我可以寫出好多好多的字,然後賣給那個有些寵愛我的編輯,然後我就會有很多的錢,然後我就可以買回那把我心愛的羽毛球拍了。

假如明天沒有太陽,也許是件好事。

假如明天沒有太陽,那接下來的黑夜會有多麽龐大?

暗夜零度胎生。舒婷的詩。

當黑夜以頑固的姿態壹再膨脹的時候,無邊無際的黑暗要麽令我僵硬,要麽令我熱血沸騰,而這種狀態很是歇斯底裏,我是知道的。

晚上的時候我喜歡壹個人倒在床上,透過高大的玻璃窗看那個黑色的天幕,看暗白色的雲多飄過天空時散發出寂寞而清涼的氣息。

我也喜歡蹲在馬路邊上,看著大片大片的梧桐樹葉紛亂的下墜,如果天冷,就抱緊自己的膝蓋。這是個好姿勢,像個寂寞的乖孩子。

假如明天沒有太陽,我想我應該在那個黑夜裏好好地流壹場眼淚。

我是個愛假如的人,真的。我最常做的壹個假如是:假如時光倒退兩年。

假如時光倒退兩年,我想我不會上令人累到麻木的高中,我想我會隨便挑所中專然後隨便挑個專業然後隨便的生活,並且義無返顧;我會像北大那個很有靈氣的女孩子那樣做好“選修課必逃,必修課選逃”的準備;我會寫很多很多的稿子然後交給我所熟悉的編輯;我會繼續努力做我的電臺節目直到它人盡皆知;我會學會鋼琴會讓自己的十指無比靈性,而不是像現在壹樣從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角度扭曲自己的手指來使用左手定則右手定則。

然而愛因斯坦告訴我假設是不會成立的。

所以我還是只有抱著大堆數學試卷沿著墻根快快走,還是只能偶爾從書堆裏擡頭看看天上寂寞的雲和熱鬧的風,還是只好繼續在夜晚僵硬或者沸騰。

黑夜令我恐慌。

 假如明天沒有太陽,那麽黑夜真的是會令我恐慌的。

盡管我深深迷戀著那些在黑夜裏盛放的美麗幻覺與黑色花朵,但如果讓我選擇我還是寧願明天陽光明媚。

我想我骨子裏還是熱愛陽光的。

就正如我告訴我的朋友,其實我骨子裏是個安靜的人只是偶爾莫名其妙的聒噪,可是朋友卻告訴我其實妳骨子裏是個聒噪的人只是偶爾莫名其妙的安靜壹樣。

很多時候壹件事情都是可以從兩個方面去講道理的。

我喜歡在白天的時候坐在陽臺如水般流動的金色陽光中,手裏拿著很厚很厚的英文詞典,翻那些很長很長的英文詞條,這是我最為安靜的時候。而大多數時候我是不安分的,同桌總是高頻率地提醒我:妳不要瘋脫了形。

我家對面的陽臺上總是有壹個梳著細長辮子的女生在認真的背壹些英文語法,可惜很多是錯的。她讀英語時很認真,咬牙切齒,神態很像我的初中同桌。同桌也是梳著細長的辮子,可是她的面目已經很是模糊了。記憶就像壹堆散在地上的玻璃碎片,拼湊起來會很花時間,況且手邊沒有壹塊橡皮之類的東西供我想起同桌的她。

記憶已經遺失,在某年某月某日的某個黃昏。

某個壹去不再回來的血色夕陽。

太匆匆,太匆匆,是悲哀,是悲哀。

紅了櫻桃,綠了芭蕉,妳走妳的獨木橋,我唱我的夕陽調,誰的孤獨,像壹把刀,殺了我的外婆橋,殺了我的念奴嬌。

美麗的杜拉斯說:當壹個人開始喜歡回憶的時候,那麽他就已經開始老了。

我想我是在努力地回憶,或者說我是在努力地變老。

我想我真的是個瘋狂的人。

上帝要毀滅壹個人必先令其瘋狂,可是我瘋狂了這麽久,上帝為什麽還不把我毀掉?

這是個問題。

還有還有,聖經上說世界末日的前壹天太陽不會升起,可是後天又不是世界末日,為什麽會有人懷疑明天的太陽不會升起呢?

這又是壹個問題。

我想上帝他老人家現在壹定在悠閑修剪他的腳指甲。

前世是我壹個比較固定的網友,他是個聰明的人,壹個上大四了還把自己叫做孩子的人。我和前世最初認識是他想把我的幾篇文章弄到他的網站去,而他很負責任地E-MAIL來告訴我壹聲。我們總是在晚上很開心地聊天。

假如明天沒有太陽,我想我可以和前世長時間地聊天,壹直聊到兩人口吐白沫。

前世最初是個詩人,後來不寫了,他的理由是“我的手指在背叛我的思想後死掉了”。

前世說他的前世是撒哈拉裏的壹粒沙子,於是我就給他講起那個美麗的故事:我每想那個人壹次,上帝就掉下壹粒沙,於是就有了撒哈拉。

我問他我前世是什麽,他告訴我:漂泊的浮萍沒有根,無家的流水不會疼,孤獨的第四維沒靈魂。其實妳前世是壹枚鐘面上的指針,壹邊原地轉圈壹邊看著時光壹去不返而妳無能為力。

他總是這麽壹針見雪地刺傷我,以至於很多個晚上我都不得不關掉電腦,然後喝上壹大杯開水,然後告訴自己:別怕別怕,今晚好好睡,今晚好好睡。

可是我總是堅持蘇醒。

在黑夜中堅持蘇醒的人代表著人類最後的艱守,而這種人卻往往容易最先死掉。

我感到莫大的悲哀。

黑夜別來,我愛陽光。

舊歷的年尾畢竟最像年尾。魯迅這句看起來像病句壹樣的話其實說得很有道理。

我在上海這個唯美的城市漂泊,壹邊看著街上的大紅燈籠越掛越多,壹邊看著太陽的光線越來越弱,我甚至有點 擔心明天那個光芒萬丈的太陽會不會真的淡出了。

我走在兩邊長滿美麗法國梧桐的馬路上,我總是在想媽媽會不會在餃子裏包好硬幣,然後坐在桌前等我。

假如明天沒有太陽,借我壹對黑翅膀,我要飛回家。

我把文章分成了八段,這是個吉利的數字。

冬天已經深了,我知道不久即將春光明媚。

這個冬天就像是個美麗的幻覺,壹切的壹切都被壓成了那種很薄很薄的明亮底片,放在我的心上。在陽光越來越淡,日歷越撕越薄的同時,我的電腦裏的文字卻越來越多。裏面堆滿了我美麗的幻覺,像是個華麗的垃圾場。當我在出發來上海的前壹天清理我的文字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像壹個幸福的小乞丐。

假如明天沒有太陽,我知道這是假的。

可是我的那些黑色詩歌,我頭上腳下的星空,我蹲在路邊的寂寞姿勢,我的英文詞典,我家對面的長發女生,我看過的燈籠走過的路,這些統統都是真的。

還有過年了,我想快點快點快點回家。

這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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