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般地說,對聯的格律要求較為寬松。以上海半淞園的楹聯為例:
剪取吳淞半江水
聊寄江南壹枝春
上聯用杜甫詩句,下聯用陸凱的詩意對成。恰好寫出“半淞”的韻味,在音律上以及實詞、虛詞相對上就都不苛求了。此聯的上下句中,“取”與“寄”、“淞”與“南”、“江”與“枝”都不是壹平壹仄的互對。在律詩中不但不能用於對偶聯,連首聯、尾聯中都不能容許。在前人的鐘聚中如果以這樣的作品交卷,會罰以暫停寫作,去當謄錄或掃地。對聯重在傳情達意,格律是屬於形式方面的東西,要服從內容。寫詩也是重在抒發詩思,既然選擇了律詩的體式,就要遵用律詩的格律。
詩鐘是在文字遊戲中競賽寫作的,要經得起評比。作品是按題目規定的嵌字或分詠的要求,憑自己的生活經驗和文學美感的積累,自由發揮依律寫成。詩鐘特別要求對仗工整,並且是在增設了難度的條件下寫作。因為這是練筆活動,平時訓練從嚴,臨場才能遊刃有余。真到寫聯寫詩的時候,應首重意蘊,不專求工整。
分詠體是詩鐘的另壹大類,以上下聯分別詠出毫不相幹的兩個事物,格律與嵌字體相同。如張之洞所作《申報-涼棚》分詠:陰陽舒卷長繩裏,歐亞縱橫亂紙中。這種異想天開的出題方法來自酒令。這是中國文學中壹種奇特體式。但是它也不是無源之水。前人詩句的對偶聯中,也有把不相幹的事物以豐富的聯想巧妙捏合成壹聯的佳句。在對聯中也有相似的作品。如同治年間廣東的何淡如,為當地放焰火鞭炮的亭子所寫的趣聯:
四面花果然好樣
壹肚草格外大聲
如果用於《焰火亭?牛皮大王》分詠,就是切題的佳作。有人說分詠體詩鐘就是無情對,其實二者旨趣不同。分詠體和無情對都是從誇大對偶修辭的技巧和漢語漢文的某些特點,尋找樂趣。對偶的上下句之間照例要有關連,而關連又不能太緊,如果形成近乎同義的詞和句相對,就犯了“合掌”的忌諱。無情對是把這壹規矩推向另壹極端,寫出兩句句式壹致,字詞逐壹相對,句意卻毫不相幹的對聯,讓人感到可笑。分詠體是按題目寫作,在兩句中分別詠出不相幹的事物,卻要求不但字面要逐壹相對,還要求從某壹點上把兩件事物關連起來。分詠體的佳作很多,讀起來有無情對趣味的很少。分詠體的著眼點是顯示對偶的方法無所不能,如蘇軾所說“世間事無為無對,第入思之不至也”。無情對的作法,主要是把做為合成詞詞素的單音詞拆出來,用其本義或歧義與另壹聯中同性、同類的詞相對,使兩句雖成對仗卻貌合神離,顯出滑稽的效果。無情對讀起來不象分詠體作品,因為它整聯沒有意義,上下兩句也不切什麽題目。二者都是在欣賞我們語言文字的修辭技巧的優勢,深入玩味,自我陶醉,而側重點不同,旨趣有異。
寫詩鐘,不論分詠體或嵌字體都有活躍文思的效果。但是在對仗上過於求工整,也能使人在寫作中偏重於適應格律,以至在文義的發揮方面,受拘束,放不開。對於現代的寫格律詩和作對聯的人來說,我們自幼所受的語文教育,缺少對偶這壹課,用詩鐘補這壹課卻是個好方法。
分詠格
即隨意拈取兩個毫不相幹的題目,分別吟詠,以不犯題字為原則。要求用七言詩來表述,並遵循對仗原則,組成壹對詩聯。由於分詠詩鐘的每壹聯必須要去表達事物,從而很容易只對事物作客觀的表面描寫,落入形似的窠臼,而忽略了神似,每壹聯就如燈謎壹樣,只有壹個答案。分詠格,論妙在形似之外,而非遺其形似;不窘與題,而要不失其題,如是而已。
有人說敲鐘如學道,學有深淺,識有高下,能拈詠事詠物不相關之題,融洽壹氣,而翻騰出之,不覺其生硬,意味深長,蘊含無盡不做作為上乘。對偶須天衣無縫,妙合自然。其情感人,其詞流利,其體之正,其句須選是雄,是勁,是老,是深,是淺,是秀,是麗,是險,是拙。深老雄勁為上,秀麗拙險次之。
在創作時,不執著於描寫物象外形,不粘滯於題目所定範圍,比喻多於形容,聯想多於直覺,用典多於白描等等。
例如:
1、分詠:嶽飛/虎
畫爾不成反類犬
字之曰舉並稱鵬
大家可看其對仗及虛詞等的精妙運用,畫對字,犬對鵬,屬對工整,語句自然,雕飾無痕。
2、分詠:筆/郵票
萬國花封元首相
五雲草判黑頭公
此聯的數字對,植物對和名詞對皆工整流利。當可借鑒。
3、分詠:扇/龍
入手渾疑招月到
點睛端恐挾雲飛
是以月喻團扇,畫龍點睛典,來烘托出神采。
4、分詠:酒肆/梳頭
春雨欲迷行路客
秋山淡抹美人妝
上聯讓人聯想到杏花春雨中的行路客,下聯則是化詩句“秋山明凈而如妝”而來,相映成對,珠聯璧合,欲迷和淡抹句的應用,也使全聯如壹副畫般的美,壹種清空之氣拂面而來。
此四例皆工對,且不粘不滯,往復低徊,令人回味無窮之余,嘆其構思之奇巧,遣詞造句之流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