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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詞的美學價值

宋代處在社會結構重大變革時期,商品經濟高度發展,城市經濟地位得以提高,其商品貿易不同於唐代有規定時間、固定場所,而是夜以繼日、無有定所。《東京夢華錄》載北宋汴京“夜市直至三更盡,才五更又復開張。如要鬧去處,通曉不絕”,即使地處遠靜之所,“冬月雖大風雪陰雨,亦有夜市”。《都城紀勝》記南宋臨安,也是如此。“坊巷市井,買賣關撲,酒樓歌館,直至四鼓後方靜,而五鼓朝馬將動,其有趁賣早市者,復起開張,無論四時皆然。”都市繁華走向世俗化,市民文藝便得到孕育。人們幾乎可以從宋代尋找到所有的通俗性審美意識和審美形式。勾欄瓦肆的出現、百戲藝術的繁榮,對於中國美學史產生了不可估量的影響,影響了審美的觀念、形態和趨向。柳永詞、話本小說和市肆風俗畫便是其代表。繪畫長卷《清明上河圖》中所蒸發的是世俗市民熱騰騰的氣息,而沒有貴族味。

宋代的佑文政策,促進了文化事業的發展、文化品位的提升、審美文化的發達。壹直到南宋,人們仍然在贊賞著這壹建國初期的國策。據《宋史·陳亮傳》,陳亮就曾說:“藝祖(太祖)皇帝用天下之士人,以易武臣之任事者,故本朝以儒立國,而儒道之振,獨優於前代。”(p.1467)在這樣的文化精神氛圍內,文化藝術各門類之間出現了互融互通現象,這是文化藝術發展到壹定階段和層面所必然出現的交叉交融現象。宋代加速了官吏的文士化、學者化歷程,加速了文人的文化、審美素質全面提升的歷程,他們身上總是兼備數藝、數技。例如作為政治家的範仲淹,既是詩人、詞人、散文家,還是音樂美學家。《宋史》本傳謂“喜為詩,至於圖畫、博弈、音律,無不通曉。”他們不是以單壹的文化、美學的角色出現,而是文化、美學的全才、通才。

文化、美學的互通現象,促進了相應的美學理論的提出,例如“詩中有畫,畫中有詩”論才會在宋代出現,由蘇軾在《書摩詰藍田煙雨圖》中提出。詩、詞、歌、賦、書、畫、琴、棋、茶、古玩構合為宋人的生活內容;吟詩、填詞、繪畫、戲墨、彈琴、弈棋、鬥茶、置園、賞玩構合為宋人的生活方式;詩情、詞心、書韻、琴趣、禪意便構合為宋人的心態--在本體意義上是情調型、情韻型的宋人心態。他們對於這些文化藝術對象所懷抱的是玩味性、欣賞性(更多的是清賞性)、體驗性的態度,這便進入審美層面。於是,審美上便崇尚和追求“韻”。“韻”風行於宋代文化和審美領域,成為對明代中後期美學最具影響力的範疇。解讀它,需顧及三點:第壹點,它是意義寬泛的審美標準和範疇。它在宋代表征著人體特別是婦女的美。宋代周輝《清波雜誌》說:“時以婦人有標致者為韻。”“韻”,便是美;“韻”,便成為美的表征。第二點,它由藝術美學範疇擴衍為文學美學範疇。宋代範溫《潛溪詩眼》作了詳述,並富於歷史感地描述了“韻”的演變過程:“自三代秦漢,非聲不言韻;舍聲言韻,自晉人始;唐人言韻者,亦不多見,惟論書畫者頗及之。至近代先達,始推尊之以為極致。”作為當代人,範溫看到了“韻”在宋被美學界所廣泛認同、接受,並作為“極致”性審美範疇,得到尊崇的態勢:“凡事既盡其美,必有其韻;韻茍不勝,亦亡其美。”“韻”與美相連,“韻”存則美在,“韻”失則美亡。“韻”又“盡美”,是最高層次的美。第三點,“韻”在審美內涵上正是前述的“逸”。“韻味”與“逸氣”相通相合。黃庭堅《題東坡字後》道:“東坡簡劄,字形溫潤,無壹點俗氣……筆圓而韻勝。”所謂“無壹點俗氣”正是“逸氣”,於是有“韻”便是有“逸氣”。

宋代社會的另壹個巨大變化是民族之間的戰爭,出現了靖康之難,北宋滅亡,宗室南渡,以及蒙元入侵,最終宋朝覆沒。歷史巨變給社會各階層特別是士大夫知識分子以極大震撼,民族主義、愛國主義熱情空前高漲,產生了陸遊、辛棄疾等愛國主義詩人、詞人,產生了坐必南向,畫蘭露根不露土,謂“土為番人奪”走的愛國主義畫家鄭思肖。南宋殘山剩水的繪畫形象,“夏半邊”、“馬壹角”的繪畫布局,都隱含著痛失江山的悲情傷緒。黃宗羲《謝臯羽年譜遊錄註序》說:“文章之盛,莫盛於亡宋之日。”終兩宋之朝,有識之士,或強諫爭辯於朝堂;剛勇之將,或馳馬效命於戰場。裂變的社會勢態給宋人的審美活動提供了豐富的對象:或潑墨於淪陷山河,或哀傷於悲淒難民,或長嘯於鐵騎沙疆,或灑淚於黍離故園。他們有過“他年要補天西北”的高昂理想,但只能落為“可憐白發生”的悲淒嘆息,出現“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的悲憤感傷。這些都給宋代美學精神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色彩和格調。王國維的《人間詞話》說:“北宋風流,渡江遂絕”,他不禁問道:“抑真有運會存乎其間耶?”確實,這是時運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