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同的友人介紹說:“戈壁灘,獨領風騷的喬木就是胡楊,它們只生長在這壹帶;胡楊,生是戈壁的精靈,死是戈壁的魂魄;它以磐石般的信念獨守千年歲月,妳走近它、體味它,方知什麽是真漢子,什麽是偉丈夫……”聽罷,旅途的疲憊和困頓霎時成了過眼煙塵。於是,我壹馬當先,躍入胡楊林,讓這卓爾不群的雄奇浸潤自己的眼睛和心房。
越往前行,越顯幽靜。驀地,壹泓波平如鏡的海子裸呈在我眼前。陽光輕灑,映現高天流雲的碧水便忽閃出錦緞般的光來。掬壹口,每壹根神經都透著清洌怡爽。在這仿佛混沌初開的漠野中,除了胡楊,還有什麽能護住這晶瑩透亮的海子呢?
懷著依依不舍的心緒,我驅車趕往另壹片已然死去的胡楊林。
那是壹幅怎樣驚心動魄難以忘懷的景象啊!
放眼望去,千姿百態的胡楊,在靜默中挽壹抹斜陽,被歲月消弭了生命顏色的身軀紫黑發亮。有的似駱駝負重;有的如龍蛇蜷地;有的似獅虎雄踞;有的如駿馬嘶鳴;有的雖樹冠被摧,肢斷骨折,卻依然挺起足以使世人瞠目的脊梁。大氣中閃躍著“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的威光。站在它面前,妳的心靈會接受莊嚴與神聖的鍛打,妳會忽然悟徹生命的壯麗與永恒其實是無聲的——無聲無息地成長,無聲無息地壯大,無聲無息地輝煌……
據說,世界上,似這般活著壹千年不死,死後壹千年不倒,倒後壹千年不爛的胡楊林已是屈指可數的了。所以,我特別珍惜,將它當成城市中的綠化地,小心翼翼地逡巡,認認真真地思量。我憶起了劬勞的張騫、艱辛的玄奘、驍勇的霍去病、剛正的林則徐……壹股幹雲豪氣洋溢胸腔。是的,不深入胡楊林,也許永遠不會清楚什麽是生命的堅忍和昂揚,什麽是生命的風采和永恒,什麽是震撼人心的本象……
這時,“打道回府”的喚聲響了!從沈思中猛醒的我只得隨車離去,然而心卻是留在胡楊林中遲遲難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