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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的評畫詩有哪兩首?

壹、 “詩中有畫,畫中有詩”

蘇軾在題畫詩中,首先提出了繪畫的品評標準,即畫中有詩。他的《書摩詰藍田煙雨圖》雲:“昧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詩日:‘藍溪白石出,玉川紅葉稀,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此摩詰之詩也。或日非也,好事者以補摩詰之遺。”蘇軾稱贊王維創造性地把詩歌和繪畫有機地結合起來,稱贊他的《藍田煙雨圖》象他的這首《山中詩》壹樣,色彩明麗,清新秀美,表現出作者恬靜的性格,高清的韻致,總之是達到了情景交融的藝術境界,孕育著豐富的詩意。他把這作為衡量畫品高下的根據。

如果說,蘇軾在《書摩詰藍田煙雨圖》中只提出評畫標準,那末他在《王維吳道子畫》壹詩中則對這壹標準作了具體的闡述。他先評吳畫:‘道子實雄放,浩如海波翻。當其下手風雨快,筆所未到氣已吞。”他推崇吳道子所畫的《至人談寂滅圖》,說圖中的至人、悟者、迷者、蠻君等,各有不同的性格特征。他還曾稱吳畫能“出新意於法度之中,寄妙理於豪放之外”,即吳畫既能自出新意,不為規律所束縛,又能在豪放的筆墨之外,表現事物之理。盡管吳道子有天縱之才,窮丹青之妙,他還認為不如王維。在《王維吳道子畫》中他繼續寫道:“吳生雖妙絕,猶以畫工論。摩詰得之於象外,有如仙翮謝籠樊,吾觀二子皆神俊,又於維也斂□無間言。”這裏所說的“得之於象外”,就是畫家創作要有“象外之意”,“象外之旨”,亦即畫中有詩。他把這個作為區別畫家與畫工、區別畫品高下的根據。認為吳畫雖妙絕,但缺乏象外意,味外味,只能“猶以畫工論”。而王維則不然,所畫的《祗園弟子像》,人物瘦骨似鶴,有清贏示病之容,心如死灰,有隱幾忘言之狀,表現出壹種恬淡清寂的精神境界。他也欣賞王維所畫的兩叢竹,雪節霜根,交柯動葉,顯示出高潔的品德。總之是贊賞王維不僅能描摹客觀對象的形貌神態,而且更重要的是表現出自己所向往的精神境界。這就是他所說的“得之於象外”的含義,並認為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才能揮灑自如,才能“有如仙翮謝籠樊”。他還進壹步指出,畫中有詩的詩意,正是畫家的性格、氣質、教養的具體體現:“摩詰本詩老,佩芷襲芳蓀。今觀此壁畫,亦若其詩清且敦。”王維的壁畫充滿詩意,就因為他同時是傑出的詩人,他的畫同他的詩壹樣,清新敦厚,超妙脫俗,根本的原因是由於他具有幽花香草般的純潔的品德,有很高的學識教養。正由於此,他才把王維的畫置於畫聖吳道子之上。

這首詩不粘滯在畫上發論,而是比較完整地闡述了他的畫中有詩的可貴見解。他強調畫中要有象外之意,畫家通過畫面表現自己的思想性格,強調文化素養對藝術創造的巨大作用。這些就成為以後文入畫論的核心,對以後文人畫的興起,起了推動作用。

由於畫中的詩意是象外之意,是藝術家的精神品格和文化素養的產物,而且通過畫面間接表現,因此要求鑒賞者必須具備學識教養,必須特具理解力,感受力。例如當時的偉大畫家李公麟曾創作《陽關圖》和《歸去來圖》,其構思立意能擺脫世俗之見,壹般人很難領會,即使著名的詩人和書畫家黃庭堅在《題陽關圖》中,也只點出離情別緒:“斷腸聲裏無形影,畫出無聲亦斷腸”。在《題歸去來圖》中,只看到陶淵明歸隱的喜悅:“日日言歸真得歸,迎門兒女笑牽衣”。而蘇軾則不同,他看到畫家在陽關水濱畫壹釣者,悠然閑暇,哀樂不關其意,於是就題詞:“龍眠獨識殷勤處,畫出陽關意外聲。”這“意外聲”就是諷刺輕離別的“名利客”。他看到畫家不按通常的辦法,把陶淵明畫在田園松菊間,而是讓這位高士徘徊在水邊。用湍急的流水顯現其急於求去的內心活動。這與汲汲於功名利祿的“名利客”適成對比,所以他涉筆成趣:“為君翻作《歸來引》,不學陽關空斷腸。”蘇軾的這壹題詩之所以高人壹籌,就在於他與李公麟都是詩人兼畫家,“古來畫師非俗士,妙想實與詩同出”。同時也由於他“不粘畫上發論”,能巧妙地把兩幅畫聯系起來,用豐富的想象和生動的筆觸,加深了畫面的詩的意境。

除了山水畫、人物畫外,蘇軾認為花鳥畫和其他畫也應畫中有詩。人們經常提到他的《書鄢陵王主簿所畫折枝二首》中的名句:“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賦詩必此詩,定非知詩人”,用以說明他論畫重神似,論詩重含蓄,這自然言之有據。但他特別欣賞的則是王主簿畫中的詩意:“若人富天巧,春色入毫楮,懸知君能詩,寄聲求妙語。”這是說王主簿筆下春意盎然,所畫的瘦竹、幽花、雙翎、蜜蜂,巧奪天工,形神兼備,簡直就是詩。也正是在這首詩中,他提出了著名的論點:“詩畫本壹律,天工與清新。”至於他為惠崇《春江曉景》所作的題跋,因能深入地揭示出畫中的詩的意趣,至今仍流傳萬口,深受人們喜愛。

二、“短長肥瘠各有態,玉環飛燕誰敢憎”

“杜陵評書貴瘦硬,此論未公吾不憑。短長肥瘠各有態,玉環飛燕誰敢憎。”(蘇軾《孫莘老求墨妙亭詩》)蘇軾不同意杜甫的書論,因為書體之中有雄偉、勁峭、挺拔、凝重、圓潤等等,各有千秋,評書不能拘於壹格。評書是如此,評畫也是如此,應允許繪畫的各種流派、各種風格並存。我們先看他如何論山水畫,他的《王晉卿所藏著色山二首》:

縹渺營丘水墨仙,浮空出沒有無間。

爾來壹變風流盡,誰見將軍著色山。

□確何人似退之,意行無路欲從誰?

宿雲解駁晨光漏,獨見山紅澗碧時。

從第壹首詩看,可知北宋時盛行的已不是唐代偉大畫家李師訓父子(人稱大、小李將軍)的金碧山水,而是宋初偉大畫家李成(人稱李營丘)的水墨山水了。水墨山水不重色彩,主要用墨的濃淡、幹濕、深淺渲染而成,適於描摹清潤淡遠或蒼茫重深的自然景色。這種山水始於唐代,但沒有得到大的支持。只有到了北宋,經過李成的創造和發展才風靡壹時。這首詩不僅贊賞李成的水墨山水,而且具體地肯定李成所獨創的蕭疏清曠的“平遠寒林”。按當時畫法,平遠之意沖融而縹縹渺渺,故曰“縹渺”水墨仙;平遠之色有明有晦,故曰“浮空出沒”。根據同樣的理由,蘇軾還多次為著名畫家郭熙的《秋山平遠圖》題詩,說他的畫境界開闊,是山水詩人孟浩然歌吟的好題材。他給著名畫家宋迪的《瀟湘晚景圖》以很高評價,稱之為寄意幽遠,純任自然。蘇軾的這些題跋,反映了以“平遠寒林”為基礎的水墨山水,在當時已有卓越的成就。

從第二首詩看,蘇軾也喜愛李思訓的金碧山水。“誰見將軍著色山”的感慨,正是為這壹畫派的衰落而引起的。他所題的這幅畫的內容與韓愈的《山石》詩的內容大致相似。行人天明獨去,正為看不清道路而躊躇待徨,幸好金色的陽光透過遊動的濃雲,照著布滿盤石的山巒,照著爛漫的山花,照著澄碧的山泉。我們可以想見,這金碧輝映的色彩,正好表現多采多姿的美麗河山。他還為李思訓所作的《長江絕島圖》題詩,贊揚其高度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