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現代詩形式自由,意涵豐富,意象經營重於修辭運用,完全突破了古詩“溫柔敦厚,哀而不怨”的特點,更加強調自由開放和直率陳述與進行“可感與不可感之間”的溝通。下面我給大家分享現代詩《父親的帽子》,供大家參考學習。
父親站在家門前的銀樺樹下
沖我揮手
樹冠巨大的濃蔭
就要下起壹場綠雨
從古老的安寧河谷中
吹來壹陣風
母親和我眨了眨眼
睜開眼睛的時候
父親已挑選好各種帽子
漁夫帽、禮帽、太陽帽
不同盈缺的月亮
從他頭頂升起落下
夜色將他的眸子
漸漸包裹,看不分明
父親就這樣戴著帽子
穿行於大街小巷
身影變得越來越小
仿佛走進了帽子
空心的深處
門前的樹冠不再落雨
也不常有鳥從雨中飛出
有壹天風突然掀走了
父親的帽子
醒目的銀發在空中
躍動翻飛
那壹瞬,仿佛新生的父親
重返人間
點評 :
在壹首詩的寫作過程中,第壹時間進入詩人心中的元素會是什麽?壹個詞?壹句話?壹種情緒?或者壹個形象?經過感受與體驗的加深而沈澱在記憶之中,發酵後不期然來到的這些元素,既可能是觸發壹首詩的誘因,也可以成為理解與闡釋壹首詩的“詩眼”,還會是聯系詩人總體寫作的主題與技藝特征的密碼。
《父親的帽子》壹詩中,“帽子”即是那個觸發詩歌情緒到來的意象。當然,它之於詩人的意義或許是獨特的、個人性的,雖然從詩歌接受角度看,讀者希望讀到的是壹個帶有普遍情感意義的“帽子”。詩歌寫作就是將這種獨特性、個人性與人的***通情感與價值建立關系的過程。可以說,建立關系的方式(或詩歌技藝)有多種,在這首詩中,我們看到,詩人由“父親的帽子”構想出的情境世界介於現實與超現實之間。第壹節帶有極強畫面感的場景,仿佛記憶中的'壹場告別,樹冠和父親的帽子,促成了現實與超現實的關聯。樹有冠,人戴帽,到底是人在樹下,還是人即樹?這種混淆與模糊感正是詩意的發端。詩中雖有母親和我的出場,但父親卻始終處在我們(母親與我)的視角中,他是被我們看著的,換言之,他是離去的,被我們回憶起的。
帽子,聯系著戴過它的那個人,在這首詩中,似乎這也不是壹頂具體的帽子,而僅作為與父親相關的那個喚起詩人記憶的詞語。因此,各種各樣的帽子出現了,帽子起舞,帽子將人戴進它“空心的深處”。“空心的深處”正是詩人將逝者安放的所在——不滅的記憶,詩人隨時可以調取它。於是,整首詩仿佛充滿動感的回憶,塑造出了栩栩如生的父親的形象。作為壹首懷人之作,此詩為我們營造了壹幅超現實畫面,寧靜又含蓄、深邃而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