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1月19日 深圳商報
11月17日,中國人民大學的壹個讀書社團和兩個民間詩歌組織,在人大校園內舉行了紀念顧城逝世十四周年詩歌朗誦會。這壹天,沈陽、烏魯木齊、武漢、杭州、西安、南寧、無錫也舉辦了同樣的紀念活動。同人大的詩歌朗誦會壹樣,各地的紀念活動主辦方也全部為當地的文學社、詩社或書店,作為中國現代詩歌史上壹個特別的人物,顧城以這樣的方式證明著他在民間以及詩人、詩歌愛好者中的影響。
1993年10月8日,在新西蘭北部的壹個小島上,“朦朧派”代表詩人顧城殺妻後自縊於壹棵大樹之下,留下了《壹代人》、《遠和近》、《生命幻想曲》等著名詩作,以及壹本自傳體小說《英兒》。顧城自殺以及《英兒》的出版在當時引起了強烈的社會反響,關於顧城是“天才詩人”還是“殺人犯”的爭議,至今仍然有走向兩個極端的跡象。14年來,如何來定義和評價顧城,依然沒有塵埃落定,他依然像壹個滴血的感嘆號,懸掛在日漸衰落、暮色沈沈的詩歌天空中。
即便在詩人中間,對於顧城也有著截然不同的看法。在17日人大的紀念朗誦會上,詩人張後自行制作了“紀念詩人謝燁”的條幅,堅持要求主持人將此條幅與顧城海報懸掛於壹起,這起突發事件引起不少在場學生的鼓掌歡迎。條幅終未掛上,張後寫在黑板上的“紀念詩人謝燁”字樣,也被壹個穿白衣裙的女孩輕輕擦去。壹切如以往壹樣,這個“任性的孩子”仍然為人們所任性地寵愛著,而被遺忘了詩人身份的謝燁,她的死難日沒能成為她的紀念日,她的死,仍然只是現代詩歌史上壹個可以隨意被抹掉的句子。
其實,對於顧城和謝燁的紀念,可以分看成是對於“詩歌”和“人”的紀念。顧城作為詩歌符號,是大於謝燁作為“人”的符號的,這在詩歌尚處於黃金時代末期的上世紀90年代如此,在惡搞體泛濫、人人皆可詩的網絡時代也是如此。紀念顧城,是因為他那個純凈、天真、和諧、純美的夢幻世界,是很多人的詩歌理想,也是人們對詩歌傳統審美的認同和懷念。民間自發地組織紀念活動,對促進詩歌向詩本質之美回歸是有幫助的。在詩歌圈子日趨浮躁,詩人急功近利、炒作盛行的時候,重提顧城的意義在於尋找詩歌的文本而不是塑造和美化壹個偶像。
在探討詩歌和人的關系中,主流的觀點壹直認為,首先要做好壹個人,其次才是好的詩歌。追求好詩的前提是不能喪失人格和尊嚴。從這個觀點看,顧城和謝燁都是需要紀念的,他們都是詩人,他們在同壹天離開這個世界,他們用自己的悲劇來警醒詩人,如何區分世俗生活的真實和詩歌世界的虛幻。那麽,我們為何不在為顧城獻上壹圈花環的時候,也為謝燁點燃壹盞燭光呢?
社會的漠視,文學的被邊緣化,使得詩人成為最容易陷入精神困境的壹個群體。前不久,湖北籍詩人余地在家中自殺,再次證實詩人內心世界的脆弱。什麽實現自我與社會的價值,維護精神王國的純潔,喚醒人們對詩歌的關註……這些只是自私自利的借口。在眼下,社會賦予詩人的責任已經少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地步,但不得不需要壹再提醒的是,為自己負責,也是壹件神聖的任務。
再沒有任何時候能比現在更讓人發現詩歌的壹無所用,詩歌成為垃圾的惟壹好處是:詩人們的臉皮厚了,神經堅強了,每天忙著拉幫結派和出名,雖然少寫了不少好詩歌,卻也降低了那些毫無價值的死亡幾率。什麽時候詩人之死不再被美化和崇拜,詩歌寫作或許才會回到它應走的道路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