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萊,這位純潔、美好、“不解世事的安琪
兒”,插著詩歌精靈的雙翼,為我國讀者所熟悉
和喜愛。然而,雪萊更是壹個“天才的預言家”
(恩格斯語),他的散文如他的詩作壹樣,充滿了
對壹個真、善、美的世界的憧憬,對專制暴政的
憤恨和對人間苦難的深切同情。
收入本書的這些散文,大多是作者生前從
未發表的珍貴遺作,經作者之妻瑪麗·雪萊(葛
德汶之女)整理並在個別地方附加了腳註。詩
人的不幸早逝,使得文中部分段落遺憾地未能
得到充分的展開,有的正待進入最精彩、最高潮
處,卻不得不戛然而止。可雪萊思想發展的端
倪由此卻見壹斑。
雷萊的散文,如同他的詩歌壹樣,體現出這
位敏感、尖銳地捕捉、體驗、領悟壹切美好的東
西的詩人的高貴天性。他熱忱地呼籲人類自由
地感覺、自由地生活、自由地愛、享受造化的賜
予,享受大自然壹切饋贈的權利。他不倦的豎
琴所撥奏的、他無悔的心靈所歌唱的永遠是使
人類純潔、尊貴的愛。“除了火熱的愛以外,任
何東西都不是永恒的。”(詩作《給死神》)
“但愛比死,比那壹切更有力量!
因為它能突破死的墳墓,能解放
那痛苦中的心,那被束的肉體
那拘於泥土和混沌中的靈魂。”
(詩作《心之靈》)
帕西·比希·雪萊生於1972年,出身於英國
貴族之家。然而,年輕的雪萊,懷著對人生的意
義與使命、宇宙的起源、認識的界線與可能性的
獨到探求,走上了壹條叛逆者之路。1810年在
給好友霍格的信中,雪萊寫道:“人類是平等
的。我相信,在更高更完善的社會狀態下將達
到平等……妳的忠實的朋友正獻出自己的全部
力量,全部微薄的資財給這個事業。”在《柯利
修姆遺址》、《刺客》中,詩人作為預言家與天才
的幻想家,看到了當時還朦朧模糊的未來的萌
芽,勾勒出壹幅人與人之間充滿信任、友愛、和
諧的復興的人類的燦爛固景。
“這時人的心身,
只是為溫柔的大地增光”。
雪萊期望著理性、良知,期望人類道德的復
蘇。這壹點上,可看出與空想社會主義者的相
似。後期的雪萊,則由較抽象的“慈善”,走向對
社會更現實、更深刻的理解。
像“湖畔派”詩人壹樣,雪萊愛描繪六自然,
他筆下的大自然往往是有靈性的。雪菜賦予它
以意識,把人的特性移到自然身上,譜寫了壹曲
“自然精神”(SpiritofNarvo)的頌歌,宣稱整個
宇宙都是“自然精神”的神殿。不過,雪萊在對世
界的唯物主義解釋上,比起泛神論,是大大前
進了。
早在那篇使他被牛津大學除名的哲學論文
《無神論的必然性》中,雪萊就已經斷言,神是不
存在的,因為其存在未為經驗所證實。在《論來
世》中,雪萊發展了同壹思想,證明信仰彼岸世
界的無根據,因為物質之外無生活。在《形而上
學沈思錄》中,他又斷言物質和意識的統壹。
“極細微的神經所推動的
微微可以感到的激動,
人腦中所產生的,
幾乎不可捉摸的微微可以覺出的念頭,
壹切,壹切都是統治著的大自然
偉大的鏈條上的環節”。
在古代哲學家中,雪萊最感興趣的是柏拉
圖、亞裏士多德、伊壁鳩魯和盧克萊修。這在
《論〈會飲篇〉》、《論文學的復興》中都有反映。雪
茶曾把柏拉圖的《會飲篇》、《理想國》等譯成英
文。柏拉圖學說與基督教主要教條分歧處最引
起雪萊的註意。在雪萊看來,構成真正的實在
的,不是柏拉圖的理念世界,而是大自然與人的
世界。
繼1815年底完成《阿拉斯特、或孤獨的精
神》之後,雪萊寫成《道德沈思錄》(1816),以論
文的形式,發展了在《阿拉斯特》等詩作中的思
想,揭示出利己主義已成為當時社會的實用道
德。在這個社會裏,“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貯積多
益善,而不顧別人餓死”。在這篇論文中,我
們看到雪萊關於人對社會、對祖國的職責觀點
已完全確定,追求普遍的幸福之意圖,乃是雪萊
心目中真正的道德之基礎。
雪萊的哲理性散文,氣勢恢宏,筆力酣暢,
而他的文學性散文,字裏行間更是洋溢著詩的
激情,充滿詩的博喻。這是雪萊式的“比喻風
格”(雪萊語)。在《刺客》中,雪萊以詩作《解放
了的普羅米修斯》中表現的那種澎湃熱情,歌頌
了壹個自由與友愛的王國。
“再也沒有暴力,
沒有暴君,再也沒有他們的寶座,
人們彼此間,像精靈壹樣地
自由……”
如同《解放了的普羅米修斯》中象征時間、
象征歷史必然的時辰精靈所說的,如同《刺客》
中籠罩著神奇之光的異鄉人所憧憬的,壹個勞
動不再是沈重的負擔而是快樂源泉的時代終將
到來。人類,變得美好而善良。那條低微然而
快樂、自由的小蛇與自由、高貴、純真的人壹起,
生活在灑滿陽光的希望的樂園裏。
1818年3月,雪萊赴意大利,此後畢生留在
該地。這壹時期,他醉心於希臘和意大利人民
的歷史研究,並寫了大量隨筆散文。包括《論雅
典人的文學、藝術和風俗》以及關於羅馬和佛羅
倫薩展覽館的雕刻品的劄記。希臘藝術的高度
真實、莊嚴樸素、天真不假文飾的風格令雪萊贊
嘆不已。他參觀佛羅倫薩畫廊後所寫的《尼俄
柏》、《彌涅耳瓦》等都反映了他敏銳的鑒賞力和
深邃的美學思想。
雪萊在20年代的美學探索,反映在他最後
的理論著作《詩辯》裏。1820年,詩人的好友托
馬斯·臘烏·皮考克發表了壹篇諷刺性散文《詩
的四個時期》,矛頭隱隱指向為當時的浪漫主義
詩人們所敬奉尊崇的詩歌和詩意想象,斷言在
科學與技術的時代裏,詩只是不合時宜的無用
的東西。皮考克自己是詩人,又是雪萊同時代
傑出的諷刺散文作家。雪萊領悟了皮考克的幽
默,可是鑒於功利主義哲學家和物質至上主義
者對想象力及其作用的藐視,雪萊寫下了《詩
辯》。 按作者的構思,這篇論著分三部分,論及
從詩歌誕生起關於詩歌理論、歷史的探討及詩
歌現狀的分析。由於詩人的早逝,後兩部分沒有
完成,而即便是已完成的寫於1821年的這壹部
分,也直到1840年才得以發表。多年來,《詩辯》
壹直被看做是文學批評的經典之作。本世紀來,
這篇論著的名氣雖因“新批評派”的出現而不
似先前,在文學批評史上,它的地位仍是不可替
代的。雪萊強調了壹切偉大的詩篇作為想象的
產物所***同具有的、普遍的、永恒的形式、性質
與價值。對於最高層次的詩歌來說,表時態的
語法形式、人稱的區分、地點的差別都是可以變
動的,其變動並不損其為詩。就此而言,雪萊的
地位與威廉·布萊克不相上下,而且與現今的
“原型說”批評流派異曲同工。不僅如此,雪萊把
“詩人”的外延拓展到壹切不為時代、疆域所限,
近乎終極的、普遍的價值形式的所有創造性心
靈。“詩人”不再僅僅是韻體文作家、散文作家,
還包括了藝術家、制法者、先知以及社會、道德、
宗教等新興機構的創始人。
波西·比希·雪萊是第壹個表現了空想社會主義理想的詩人,被恩格斯稱為“天才的預言家”。《麥布女王》。詩劇《解放了的普羅米修斯》(Prometheus Unbound ) 。
雪萊(1792-1822),主要作品有《為詩辯護》、《麥布女王》、《伊斯蘭的起義》、《解放了的普羅米休斯》和《欽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