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常見的有:
壹、互文。
“互文”即古代詩文的相鄰句子中所用的詞語互相補充,結合起來表示—個完整的意思,是古漢語中—種特殊的修辭手法。在古詩詞中的運用中壹般有兩種表現形式;其—是為了避免詞語單調重復,行文時交替使用同義詞。從這個角度講與“變文”是—致的,這種互文的特點是在相同或基本相同的詞組或句子裏,處於相應位置的詞可以互釋。這樣可以從己知詞義來推知另壹未知詞義,如“忠不必用兮,賢不必以”(《涉江》),其中的“用”和“以”處相應位置,由此可推知“以”就是“用”的意思。又如“求全責備”這—成語,其中“求”與“責”處於相應位置,由此可推知“責”就是“球”的意思。這類互文是容易理解和掌握的。
其二是出於字數的約束、格律的限制或表達藝術的需要,必須用簡潔的文字、含蓄而凝煉的語句來表達豐富的內容,於是把兩個事物在上下文中只出現壹個而省略另壹個,即所謂“兩物各舉壹邊而省文”,以收到言簡意繁的效果。理解這種互文時,必須把上下文保留的詞語結合起來,使之互相補充、彼此映襯才能現出其原意,故習慣上稱之為“互文見義”。如“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古詩十九首》),其上句省去了“皎皎”,下句省去了“迢迢”。即“迢迢”不僅指牽牛星,亦指河漢女;“皎皎”不僅指河漢女,亦指牽牛星。“迢迢”“皎皎”互補見義。兩句合起來的意思是“遙遠而明亮的牽牛星與織女星啊!”這類互文,只有掌握了它的結構方式,才能完整地理解其要表達的意思;如只從字面理解,不但不能完整而準確地把握其要表達的內容,還會令人百思而不得其解。下面結合常見的壹些詩文來具體談—談互文的具體應用。
1.岐王宅裏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江南逢李龜年》)其中“見”與“聞”互補見義。即“(當年我)常在岐王與崔九的住宅裏見到妳並聽到妳的歌聲”,並非在岐王宅只見人而不聞歌;也並非在崔九堂只聞歌而不見人。
2.開我東閣門,坐我西閣床。(《木蘭詩》)其上句省去了“坐我東閣床”,下句省去了“開我西閣門”。兩句要表述的意思是:打開東閣門在床上坐坐,又打開西閣門在床上坐坐。表達了木蘭回到久別的家中的歡喜之情。
3. 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同上)其中“當窗”與“對鏡”為互文。當窗以取亮,對鏡以整容。全句是說對著窗戶照著鏡子梳理雲鬢並帖上黃花,並非“理雲鬢”只當窗而不對鏡,亦並非“貼花黃”只對鏡而不當窗。
4.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裏。(《觀滄海》)其中“行”與“燦爛”互補見義。即“燦爛的日月星漢之運行均若出於滄海之中”。並非日月只運行而不燦爛,也並非星漢只燦爛而不運行。
下面類似的句子就不壹壹分析了。
5.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著。(《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
6.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春望》)
掌握了互文這種特殊的修辭方法,對理解文章內容是有壹定好處的。
二、列錦。
所謂“列錦”,就是全部用名詞或名詞性短語,經過選擇組合,巧妙地排列在壹起,構成生動可感的圖像,用以烘托氣氛,創造意境,表達情感的壹種修辭手法。在流傳深遠的名篇“壹去二三裏,煙村四五家,亭臺六七座,八九十枝花”中,“煙村”“人家”、“亭臺”、“鮮花”既各自獨立成景,又***同構成壹幅田園風光圖,創造出淡雅幽美的意境,表達出作者對大自然的喜愛贊美之情。再如“星河秋壹雁,砧杵夜千家”(《酬程延秋夜即事見贈》),給人的情趣和詩味是濃醇、深長的。上句是視覺畫面——秋夜星空壹只孤飛的雁,下句是聽覺意象——千家萬戶的砧杵之聲。上下句的串聯疊合,不但鮮明準確地描繪了秋夜景色的典型特征,而且構造了壹個幽遠淒清的意境。
運用“列錦”,可以收到很好的表達效果。
1.凝煉美。詩歌不同於散文、小說、散文、小說不允許成分缺少,否則就是病句。而詩詞有時故意讓成分殘缺,從而達到簡潔凝陳的修辭效果。陸遊的《書憤》中的“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這兩句以高度濃縮的筆墨,勾勒出壹幅遼闊宏偉的圖畫:在大雪飄飛的夜裏,乘船搶渡瓜洲;在秋風瑟瑟的大散關,騎馬揮刀與敵軍廝殺。從語法角度分析,詩人雖然省去了若幹詞語,只選取了幾個關鍵名詞,但並不影響意義的完整表達,語言凝陳,意境開闊。
2.簡遠美。所謂簡遠,是指選取那些具有概括性的事物,經過作家巧妙的藝術處理,使之凝聚豐富深廣的思想內容和情感。嶽飛《滿江紅》中有壹膾炙人口的千古佳句,“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全部運用名詞連綴,含不盡之意於言外。這兩句回顧過去,展望未來,字裏行間飽含著復雜凝重的思想感情:既有對自己屢遭排擠、壯誌難酬的感嘆、又有對南宋王朝偏居—隅,不思北伐的憤懣,更有對中原失陷人民的深深的摯愛。寥寥數語,壹個胸懷磊落;不患得失、不計名利的高大形象便凸現在讀者的面前,辭約而意豐,言近而旨遠。
3.含蓄美。含蓄,就是不把意思直接完全說出來,而是委婉地道出,從而收到良好的表達效果。北宋柳永的名篇《雨霖鈴》中的名句:“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詩篇抒寫的是戀人之間的離愁別恨。作為壹種隱秘、微妙、復雜的內在感情,若從正面去直接刻畫,縱然字斟句酌,也難盡如人意,機靈的詩人深諳此道,他完全搬開了愁、怨、相思之類直抒胸臆的字眼,也沒有借助比喻、誇張等修辭手法,而是選擇了“楊柳岸”這個頗能惹人繾綣情思的場景——所謂“昔我往矣,楊柳依依”;再把“曉風”、“殘月”這兩個色調上—清新、壹淒婉的形象剪接進去,造成鮮明強烈的對比,使人獲得空間寬廣、時間連綿的審美感受,自然而然地形成壹個朦朧、深遠又帶點神秘意味的藝術境界。仔細品味,詩人諸多無法直言表達的情愫,全都寄寓在這些名詞連成的畫面中,使人可以“心領神會”,而且越咀嚼越覺得情致纏綿、余韻深長。
4.意境美。意境指文學作品中所描繪的生活圖景(或自然景色)與表現的思想感情融合壹致而形成的藝術境界。馬致遠的《天凈沙"秋思》前三句“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疊用九個名詞,寫出九種典型事物,形象地展示了壹幅野郊秋遊圖:幾棵蒼老的禿樹兀立山野,枯敗的藤蔓纏繞其身,黃昏歸巢的烏鴉棲息於樹上,淙淙的流水流經橋下,荒村茅舍逸然自適,古老荒涼的驛道上秋風陣陣,困頓疲乏、飄泊異鄉的遊子騎著馬正踽踽獨行。這三句表面寫景,實則景中含情,情景交融。尤其是“枯、老、昏、小、古、瘦”等詞的運用,有力地渲染出遊子那種長期羈旅在外。不得與家人團聚的淒戚悵惆,郁悶悲苦的思想感情。景由情生,情由景顯,情和景熔鑄成壹個渾然天成的藝術整體,創造出蕭瑟蒼茫、深沈雋永的意境,給人留下強烈而深刻的印象。難怪王國維贊曰:“寥寥數語,深得唐人絕句佳境。”(《人間詞話》)
5.空靈美。空靈美是古典美學的—個重要範疇,古人論詩詞,常強調空靈。清代袁枚《隨園詩話》引嚴東友論詩說:“凡詩之妙處;全在於空。”這裏的“空”就是空靈的意思,指詩詞必須給讀者留下大片想像的空間。以激發讀者進行審美再創作的熱情。名詞串“珠”,雖然具有巨大的根據力和高度的包容量,但作者卻不完全托出,這就給讀者留下了虛空境地,讓讀者主動地憑借自己的審美經驗去完善、補充。上面提到的《天凈沙"秋思》,題目叫《秋思》,句中卻沒肩—個“思”字,更沒有遊子的心理描寫,然而“思”的主題卻蘊含其中。作者實寫景物,虛寫情思,這種虛筆描寫就體現出壹種空靈美,元人周德清“極妙,秋思之祖也”(《中原音韻》)的稱贊,是很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