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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南英的創作經歷

詩人從青年時期起開始詩歌創作直到逝世前,未曾間斷,作品的數量是很多的。可惜有些作品,特別是甲午戰爭以前的作品很多已散逸。現存詩***壹千余首,均收入《窺園留草》中。詩人的創作道路可以劃分為這樣三個階段:

第壹個階段:從開始創作起到中日甲午戰爭前夕。

這個時期的詩歌數量不多,但卻從各個不同的角度抒寫了詩人的誌向、懷抱和追求,多方面地展示了詩人的內心世界。

詩人對於在會試中因痛陳時弊而未被錄取壹事,十分憤激,寫了《被放出都》,表現他的不平和失意以及對於自己見解的信心,同時流露出對現實的不滿:“怪煞天公不公道,春風偏是上南枝。”(《題畫梅紋扇贈李麗川司馬》)如果詩人不是認為現實不合理、不公平,如果內心沒有較深的憤激不平之情,是絕不會作此怨語的。然而詩人對於前途並沒有灰心,“相期齊努力,鬢發未全蒼”(《被放出都》),正反映了他的欲有所為的進取精神。

面對黑暗的現實,要忘貧避俗,保持高尚的節操,必須有堅定的意誌和決心,為此詩人經常激勵自己:“蕭條瘦菊英,尚耐西風冷。豈我不如花,未堪當此境?”(《寒夜起塵》)寫的正是詩人不斷鞭策自己,奮發向上的情懷。

青年時代的詩人熱愛生活,對美好的未來充滿了憧憬,表現出追求的精神。詩人愛梅,因為梅花帶來了春夭的消息,但是他更愛的是雪中之梅,“獨惜歲寒無雪意,梅花消瘦太無聊。”(《聞褲學舍即景》)這向我們透露了詩人的不同流俗的內心情懷和性格特征。

《秋日渴延平郡王祠》和《五妃墓》也是這個時期詩人的重要作品。這些詩歌熱烈歌頌了民族英雄鄭成功的歷史功績和五妃堅貞不屈的節操,在對於鄭民滅亡的痛悼中表現出詩人對於英雄的崇敬和強烈的民族自豪感。

尤其值得提出的是,這個時期詩人特別寫了反映臺灣民間風俗和生活習慣的《臺灣竹枝詞》,詩歌寫得生動、幽默,充滿了生活氣息和地方特色,反映了詩人對臺灣故鄉的無限深情和熱愛。熱愛家鄉,對家鄉的風土人情充滿了神往,正是詩人愛國主義感情的有機組成部分。

第二個階段:從中只甲午戰爭到辛亥革命以前。這期間,清廷割棄臺灣,日寇野蠻入侵,人民奮起反抗,時代的狂風暴雨打破了詩人平靜的生活,也改變了詩人創作的面貌,愛國主義成為這個詩歌創作的最強音。

戰爭剛壹開始,詩人便表示了強烈的關註並預感到巨大災難的來臨。在《題畫梅贈陳煥耀》壹詩中,他寫道:“躑躅荒園猶有恨,荊棒滿地未芟除”。透露了他的憂慮和殺敵報國芟除大難的決心。

甲午戰爭的失敗,暴露了清朝統治集團的腐敗無能和投降賣國的反動本質。《己亥春日感興》:

雄心盡付水東流,莽莽河山抱杞憂。

宰相經綸揮塵尾,將軍事業換羊頭。

屏藩誰復維危局,帶礪何堪失上遊!

依舊文章官樣派,尚雲聖主是懷柔。

詩歌痛快淋漓地揭露了清朝反動統治:以宰相為首的文官只尚空談,於事無補,以將軍為首的武官賣官鬻爵,以為能事。朝中文恬武嬉,只知貪戀祿位,而國家安危卻無人過問。針對統治集團將出賣國土給列強卻說成是安撫和籠絡的無恥讕言,詩人壹針見血地指出:“聖主”“懷柔”雲雲不過是“官樣文章”,自欺欺人而已,從而無情地撕下了賣國,賊的遮羞布,將其醜惡面目暴露於天下。

與清廷賣國求和的罪惡勾當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廣大人民的愛國壯舉。詩人形象地展示了臺灣人民反侵略鬥爭的歷史畫卷。特別突出了抗日保臺的氣壯山河的聲勢和臺灣人民徹底埋葬侵略者的決心:“請看強弩三萬般,鹿耳門前射怒潮”。(《奉和易實甫觀察原韻》)“大帥易旗能禦敵,平民制梃願從戎。”(《和祁陽陳仲英觀察感時示諸將原韻》)“兵家軍信山難撼,宋室金輸庫已窮”。(同上)此外,在《寄臺南諸友》、《無題》等詩中對人民的抗敵鬥爭也都有有力的描繪。

對於抗敵民族英雄,詩人更是熱情謳歌,《吊吳季篯參謀》寫道:

北望彰城吊季篯,西風酸鼻哭人天。

沙場白骨人之在,幕府青衫我獨賢。

旗卷七星援卒散,山圍八卦賊氛然。

豈徒壹死酬知己,蘋藻春秋薦豆籩。

吳季篯是詩人的友人,聞日寇自臺北南下,慨然應戰,率兵與敵人在八卦山展開激戰,為國捐軀。詩人通過對他們沈痛悼念,寄托了愛國主義情懷。

詩歌還抒發了詩人決心執幹戈,衛社稷,奮勇殺敵的豪情壯誌:“仗劍定應除醜虜,執鞭竊願逐豪遊”。(《奉和易實甫觀察原韻》)抗日保臺失敗了,詩人在《題雲龍圖》中將對帝國主義的仇恨深深地埋在心底:

神龍夭表露端倪,億萬蒼生望眼迷。

盡道風雲隆際會,掃清東海惡鯨鯢。

誰知首見尾終藏,蛟蜃依然肆獗猖。

再不飛騰神變化,海氛何止兩重洋!

詩中以鯨鯢象征日本帝國主義侵略勢力,表現了徹底消滅帝國主義侵略勢力的強烈願望,道出了遭受侵略與淩辱的中國人民的心聲。

詩人不願做異族統治下的奴隸,被迫離開世代棲居的故鄉。在詩人看來,父母之邦被敵人強占如同“亡國”,從此便以“遺民”自居:“四萬萬人黃種裏,頭銜特別署遺民。”(《和易實甫觀察原韻》)表現的正是對於“亡國”的奇恥大辱的悲憤。這種感情在《上易觀察實甫》中表現更為明顯:

故園東望暮雲低,黑海重重去路迷。

寧使昆弟淪異族,忍拋君父作遺黎?

浮沈冷宦成蕉鹿,顧盼雄圖失草雞。

痛哭上書天路遠,負公萬裏走輪蹄。

愛國誌士隔海眺望淪陷中的臺灣,沈痛悲憤,呼天搶地。

1896年農歷九月初三日臺南淪陷壹周年之際,詩人寫了《丙申九月初三日有感》:

涼秋又是月初三,往事回思只自慚。

漢代衣冠遺族恨,順昌旗幟老生談。

血枯魂化傷春鳥,繭破絲纏未死蠶。

今日飄零遊絕國,海天東望哭臺南。

詩歌將思鄉的愁苦和“亡國”的悲痛與未能挽救臺灣危局的自責和自慚交織在壹起,使愁苦和悲痛更加凝近,突出地反映了詩人以天下為己任的精神。

強烈的“亡國”之悲難以遣懷,隨時隨地有所流露,這種不經意之意更真實地反映了詩人的心境:“逋仙本是梅之婿,竟效陶潛愛菊花。我展斯圖秋興起,歸來欲賦已無家。”(《題林雲臣還來就菊花小照》)“不隨桃李鬥華,壹勺清泉養綠芽。幾度春風深醞釀,托根無地亦開花。”(《詠盆裏水仙》)在題畫和詠物時,壹個“欲賦無家”,壹個“托根無地”,隱含的正是故土淪喪,國破家亡之悲,不忍言悲而愈悲。

詩人自四十壹歲離開故鄉直到去世,二十多年壹直過著飄泊的生活。“旅客他鄉是故鄉”(《滿城風雨近重陽》)“到處溪山是主人”(《秋思》)正是這種生活的寫照。這個時期詩人寫了大量羈旅思歸、懷念故土親人的詩歌。如《臺感》:

小劫滄桑幻海田,不堪回首憶從前。

某山某水還無恙,誰毀誰譽任自然。

我信仰天無愧作,人譏避地轉顛連。

浮沈薄宦珠江畔,已別鄉關十六年。

居臺初祖溯前明,二百余年隸聖清。

九葉孫枝備族譜,三遷母教起儒聲。

鄭祠馬廟鄰親舍,舊社新昌紀祖塋。

無限秋霜春露感,耳邊況有鷓鴣鳴。

由於故鄉被敵人侵占,有著“從今梓裏非吾土”(《和祁陽陳仲英觀察感時示諸將原韻》)的悲哀,由於詩人世代居臺,與臺灣開發的歷史有著密切的聯系,因此詩人的思鄉懷歸也就不同於壹般的思鄉懷歸。它不是壹般的鄉土之戀,不是單純的眷屬之思,也不是流離中的寂寞之愁;詩人對於故鄉和親人的思念發生於特定的歷史背景之下和民族巨大災難之中,具有豐富的社會內容和強烈的愛國主義因素,具有那個充滿血淚的歷史時代的色彩。正是這些特征,使這部分詩歌贏得了較高的社會審美價值。

第三個階段:辛亥革命到1917年詩人逝世。由於詩人對清朝統治集團的黑暗與腐敗早就有所認識,所以當辛亥革命壹來臨,他很快就克服了壹些模糊認識,對革命表現出積極的態度二他歌頌革命誌士的英勇奮鬥和為國獻身的精神:“黃花崗畔足千秋,誌士相逢地下遊。”(《和杜鵑旅南雜感》)詩人認識到封建帝制不可挽回地走向滅亡,由衷地期待著民主***和國的誕生,“國運初更始,相期體***和。”推翻封建帝制,建立民主***和國,中國才可能繁榮富強。

辛亥革命以後,當政治風雲變幻,革命出現了反復時,詩人對於革命成敗和國家的前途又表現出極大的優慮和關註:“問我新中華,河山猶莽莽。”(《表弟謝汝銓有菲律賓之行順道過訪》)“棉蘭***話中原事,蒿目時艱議論生。”《步張杜鵑原韻》)詩人在國外也時刻密切註視著國內政治局勢的變化,詩人的心永遠與祖國緊緊地連在壹起。

在這個階段詩人寫了很多詩篇,如《感懷用前韻呈健人》、《留別南社諸君事》、《和杜鵑族南雜感》等,憤怒地揭露了北洋軍閥特別是袁世凱的禍國殃民行徑。袁世凱死後,詩人立即以《感事》為題寫道:

蓋世梟雄壹訃來,愚而自用及身災。

重罹紅劫顛連甚,又為蒼生涕淚哀。

豎子有權傾內閣,替人無恙出沄臺。

當塗漢讖成虛語,公路粗疏是蠢才。

詩歌有力地鞭撻了袁世凱的滔天罪行和兇險專橫的醜惡嘴臉。對他倒行逆施,復辟帝制遭到失敗予以尖銳的諷刺,從而表現出詩人對於這個橫行壹時的竊國大盜的極端僧惡和蔑視。

詩人憂慮地看到,處在帝國主義列強的勻圍之中,中華民族仍有亡國滅種的危險。在《早起》壹詩中,他以檐間蜘蛛“組織大夢網,絲毫無余隙。蚊蚋不知幾,攖觸隨所擇”來比喻中華民族的危險處魔,幾以生存競爭,優勝劣敗的進化論思想來激發中國人民警醒覺悟,奮發圖強。否則在“異族日逼近”的形勢下,絕不會有光明的前途。詩人認為,雖然經過辛亥革命,但中國人民並沒有真正覺醒。在當時,詩人能夠認識到這壹點是難能可貴的。

振興中華,改變祖國積貧極弱的面貌,使中華民族在世界上揚眉吐氣,不受列強勢力的蹂脯與淩辱,是詩人壹生的理想。早在上壹個階段所寫的艱留別陽春神民》中詩人就表示堅信,祖國具有繁榮富強的條件,因而對於祖國和人民的美好未來充滿了信心:“後起青年勤淬厲,前途黃種蔔靈長。”(《留別陽春神民》)“合為諸生開望眼,相期祖國煥輝光。”(同上)在祖國尚處在黎陰前的黑暗的時刻,這些道出了愛國誌士心聲的詩句,具有強大的鼓舞人心的力量。隨著時代的前進,詩人奮發圖強,振興中華的理想越來越強烈、越來越堅定。

為了振興中華,詩人大聲疾呼婦在列強勢力而前中華神獅要立即醒來,奮起反抗,洗刷國恥。當臺灣在辛亥革命的影響下反日愛國鬥爭重又轟轟烈烈地開展起來時,詩人熱血沸騰、思緒萬千,他寫道:“叱馭思王子,聞雞念祖生。”(《和寂莊主人燈夕原韻二首》)表示要象王尊,祖迅那樣不顧個人安危,為國效力;詩歌充滿了解救國難、視死如歸的壯懷豪情。在《和杜鵑旅南雜感》中,詩人這種內心情懷表現得更加突出:

掃清胡虜仗雄豪,革命更翻誌不撓。

祈地悲歌時看劍,向天談笑自橫刀。

心中義利分俄頃,天下興亡屬我曹。

閱歷蒼桑余老矣,填胸熱血湧如濤。

寫此詩時,詩人已六十二歲,他並沒有因為年事已高而消沈,相反地,他更加感到對天下興亡所負的責任,井因此而熱血沸騰。詩人對於振興中華的強烈願望以及為此所抱定的獻身精神,是十分感人的。

以振興中華為理想,井願為此而獻身,是詩人愛國主義精神發展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