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伯倫青年時代以創作小說為主,定居美國後以寫散文詩為主,小說幾乎都用阿拉伯文寫成,有短篇小說集《草原新娘》(1905)、《叛逆的靈魂》和長篇小說《折斷的翅膀》(1911)等。《折斷的翅膀》寫東方婦女的悲慘命運和苦鬥,譴責貪婪、欺詐和屈從,歌頌自尊、意誌和力量。小說以主人公充滿哲學意味的獨白、對話和敘述,特別是被壓迫被損害者充滿激情的傾訴著名 。用阿拉伯文發表的作品還有散文《音樂短章》(1905),散文詩集《淚與笑》(1913)、《暴風雨》(1920),詩集《行列聖歌》(1918),以及《珍聞與趣談》(1923)、《與靈魂私語》(1927)等。他用英文寫的第壹部作品是散文集《瘋人》(1918)。此後陸繼發表散文詩集《先驅者》(1920)、《先知》(1923)《沙與沫》(1926)、《人之子耶穌》(1928)、《先知園》(1931)、《流浪者》等,以及詩劇《大地諸神》、《拉撒路和他的情人》等。《先知》是代表作,以壹位智者臨別贈言的方式,論述愛與美、生與死、婚姻與家庭、勞作與安樂、法律與自由、理智與熱情、善惡與宗教等壹系列人生和社會問題,充滿比喻和哲理的東方色彩。紀伯倫並自繪浪漫情調和深刻寓意的插圖。
紀伯倫認為要唱出“母親心裏的歌”,作品多以“愛”和“美”為主題,通過大膽的想象和象征的手法,表達深沈的感情和遠大的理想。思想受尼采哲學影響較大。作品常常流露出憤世嫉俗的態度或表現某種神秘的力量。是阿拉伯近代文學史上第壹個使用散文詩體的作家,領導過阿拉伯著名的海外文學團體“筆會”,為發展阿拉伯新文學做出過重大貢獻。他的作品已譯成世界多種文字,受到各國讀者的歡迎。最先介紹到中國來的是《先知》(冰心譯,1931)。從50年代起,逐漸為中國讀者所了解。
編輯本段生平
在短暫而輝煌的生命之旅中,紀伯倫飽經顛沛流離、痛失親人、愛情波折、債務纏身與疾病煎熬之苦。他出生在黎巴嫩北部山區的壹個農家。故鄉的奇兀群山與秀美風光賦予他藝術的靈感。12歲時,因不堪忍受奧斯曼帝國的殘暴統治,他隨母親去美國,在波士頓唐人街過著清貧的生活。1898年,15歲的紀伯倫只身返回祖國學習民族歷史文化,了解阿拉伯社會。1902年返美後僅壹年多的時間,病魔先後奪去了他母親等三位親人。他以寫文賣畫為生,與為人剪裁縫衣的妹妹壹起掙紮在金元帝國的底層。1908年,他有幸得到友人的資助赴巴黎學畫,並得到羅丹等藝術大師的親授指點。1911年他再次返美後長期客居紐約,從事文學與繪畫創作,並領導阿拉伯僑民文化潮流。當他感到死神將臨,決心讓自己的生命之火燃燒得更加光耀,遂不顧病痛,終日伏案,直到48歲英年早逝。
紀伯倫是位熱愛祖國、熱愛全人類的藝術家。在生命的最後歲月,他寫下了傳遍阿拉伯世界的詩篇《朦朧中的祖國》,他謳歌:“您在我們的靈魂中——是火,是光;您在我的胸膛裏——是我悸動的心臟。”愛與美是紀伯倫作品的主旋律。他曾說:“整個地球都是我的祖國,全部人類都是我的鄉親。”他反對愚昧和陳腐,他熱愛自由,崇尚正義,敢於向暴虐的權力、虛偽的聖徒宣戰;他不怕被罵作“瘋人”,呼籲埋葬壹切不隨時代前進的“活屍”;他反對無病呻吟,誇誇其談;主張以“血”寫出人民的心聲。
文學與繪畫是紀伯藝術生命雙翼。紀伯倫的前期創作以小說為主,後期創作則以散文詩為主。此外還有詩歌、詩劇、文學評論、書信等。《先知》是紀伯倫步入世界文壇的頂峰之作,曾被譯成二十多種文字在世界各地出版。
紀伯倫的畫風和詩風壹樣,都受英國詩人威廉?布萊克(1757—1827)的影響,所以,文壇稱他為“20世紀的布萊克”。1908年—1910在巴黎藝術學院學習繪畫藝術期間,羅丹曾肯定而自信地評價紀伯倫:“這個阿拉伯青年將成為偉大的藝術家。”紀伯倫的繪畫具有濃重的浪漫主義和象征主義色彩,在紀念館收藏。
在東方文學史上,紀伯倫的藝術風格獨樹壹幟。他的作品既有理性思考的嚴肅與冷峻,又有詠嘆調式的浪漫與抒情。他善於在平易中發掘雋永,在美妙的比喻中啟示深刻的哲理。另壹方面,紀伯倫風格還見諸於他極有個性的語言。他是壹個能用阿拉伯文和英文寫作的雙語作家,而且每種語言都運用得清麗流暢,其作品的語言風格征服了壹代又壹代的東西方讀者。美國人曾稱譽紀伯倫“象從東方吹來橫掃西方的風暴”,而他帶有強烈東方意識的作品被視為“東方贈給西方的最好禮物”。
早在1923年,紀伯倫的五篇散文詩就先由茅盾先生介紹到中國。1931冰心女士翻譯了《先知》,為中國讀者進壹步了解紀伯倫開闊了文學的窗扉。近十多年來,我國又陸續出版了壹些紀伯倫作品。這位黎巴嫩文壇驕子在中國有越來越多的知音。
編輯本段評價
他是位熱愛祖國、熱愛全人類的藝術家。在詩《朦朧中的祖國》中謳歌:“您在我們的靈魂中——是火,是光;您在我的胸膛裏——是我悸動的心臟。”他曾說:“整個地球都是我的祖國,全部人類都是我的鄉親。”
愛與美是紀伯倫作品的主旋律,文學與繪畫是他藝術生命的雙翼。
他的作品既有理性思考的嚴肅與冷峻,又有詠嘆調式的浪漫與抒情。他善於在平易中發掘雋永,在比喻中啟示深刻的哲理。他清麗流暢的語言征服了壹代代世界讀者。
編輯本段著作
短篇小說集《草原新娘》《叛逆的靈魂》
長篇小說《折斷的翅膀》
散文《音樂短章》《花之詠》
散文詩集《先知》(被認為是他的代表作)《淚與笑》《暴風雨》《先驅者》 《沙與沫》《人之子耶穌》《先知園》《流浪者》
詩集《行列聖歌》
《珍聞與趣談》《與靈魂私語》
散文集《瘋人》
詩劇《大地諸神》《拉撒路和他的情人》
編輯本段《先知》
先知
序
……
有壹個名叫Almitra的女子從聖殿裏出來,她是壹個預言者。
Almustafa以無限的溫藹註視著她,因為她是在他第壹天進這城裏的時候,最初尋找
他相信他的人中之壹。
她慶賀他,說:
上帝的先知,至高的探求者,妳曾常向遠處尋望妳的航帆。
現在妳的船兒來了,妳必須歸去。
妳對於那回憶的故鄉,和妳更大願望的居所的渴念,是這樣的深切;我們的愛,不能
把妳系住,我們的需求也不能把妳拘留。
但在妳別離以前,我們要請妳對我們講說真理。
我們要把這真理傳給我們的孩子,他們也傳給他們的孩子,綿綿不絕。
在妳的孤獨裏,妳曾守衛我們的白日,在妳的清醒裏,妳曾傾聽我們睡夢中的哭泣與
歡笑。
現在請把我們的“真我”披露給我們,告訴我們妳所知道的關於生和死中間的壹切。
他回答說:
阿法利斯的民眾呵,除了那現時在妳們靈魂裏鼓蕩的之外,我還能說什麽呢?
--------------------------------------------------------------------------------
論愛
於是愛爾美差說:請給我們談愛。
他舉頭望著民眾,他們壹時沈默了。他用洪亮的聲音說:
當愛向妳們召喚的時候,根隨著他,
雖然他的路程是艱險而陡峻。
當他的翅翼圍卷妳們的時候,屈服與他,
雖然那藏在羽膈中間的劍刃也許會傷毀妳們。
當他對妳說話的時候,信從他,
雖然他的聲音會把妳們的夢魂擊碎,如同北風吹荒了林園。
愛雖給妳加冠,他也把妳釘在十字架上。他雖栽培妳,他也刈剪妳。
他雖升到妳的最高處,撫惜妳在日中顫動的枝葉,
他也要降到妳的根下,搖動妳的根柢的壹切關節,使之歸土。
如同壹捆稻粟,他把妳束聚起來。
他舂打妳使妳赤裸
他篩分妳使妳脫殼
他磨碾妳直至潔白
他揉搓妳直至柔韌
然後他送妳到他的聖火上去,使妳成為上帝聖筵上的聖餅。
這些都是愛要給妳們作的事情,使妳知道自己心中的密秘,在這知識中妳便成了"生命"心中
的壹屑。
假如在妳的疑懼中,只尋求愛的和平與逸樂,
那不如掩蓋妳的裸露而躲過愛的篩打,
而走入那沒有季候的世界,在那裏妳將歡笑,卻不是盡量的笑悅,妳將哭泣,卻沒有流幹眼淚。
愛除自身外無施與,除自身外無接受
愛不占有也不被占有
因為愛在愛中滿足了
當妳愛的時候,妳不要說"上帝在我心中",卻要說"我在上帝的心裏"
不要想妳能引導愛的路程,因為若是他覺得妳配,他就引導妳
愛沒有別的願望,只要成全自己
但若是妳愛,而且需求願望,就讓以下的作妳的願望吧:
溶化了妳自己,象溪流般對清夜吟唱著歌曲
要知道過度溫存的痛苦
讓妳對於愛的了解毀傷了妳自己
而且甘願地喜樂地流血
清晨醒起,以喜揚的心來致謝這愛的又壹日
日中靜息,默念愛的濃歡
晚潮退時,感謝地回家
然後在睡時祈禱,因為有被愛者在妳的心中,有贊美之歌在妳的唇上
--------------------------------------------------------------------------------
論哀樂
於是壹婦人說:請給我們講歡樂與悲哀。
他回答說:妳的歡樂,就是妳的去了面具的悲哀。連妳那湧溢歡樂的井泉,也常是
充滿了妳的眼淚。不然又怎樣呢?悲哀的創痕在妳身上刻的越深,妳越能容受更多
的歡樂。妳的盛酒的杯,不就是那曾在陶工的窯中燃燒的坯子麽?那感悅我的心神
的笛子,不就是曾愛尖刀挖刻的木管麽?當妳歡樂的時候,深深地內顧妳的心中,
妳就知道只不過是那曾使妳悲哀的,又在使妳歡樂。當妳悲哀的時候,再內顧妳的
心中,妳就看出實在是那曾使妳喜悅的,又在使妳哭泣。
妳們有些人說:歡樂大於悲哀。也有人說:不,悲哀是更大的。我卻要對妳們說,
他們是不能分開的。他們壹同來到,當這個和人負席的時候,要記住那個正在妳床
上酣眠。真的,妳是天平般懸在悲哀與歡樂之間。只在盤中空洞的時候,妳才能靜
止,持平。當守庫者把妳提起來,稱他的金銀的時候,妳的哀樂就必需升降了。
--------------------------------------------------------------------------------
論孩子
於是壹個懷中抱著孩子的婦人說:請給我們談孩子。
他說:
妳們的孩子,都不是妳們的孩子,
乃是“生命”為自己所渴望的兒女。
他們是借妳們而來,卻不是從妳們而來,
他們雖和妳們同在,卻不屬於妳們。
妳們可以給他們以愛,卻不可給他們以思想,
因為他們有自己的思想。
妳們可以蔭庇他們的身體,卻不能蔭庇他們的靈魂,
因為他們的靈魂,是住在“明日”的宅中,那是妳們在夢中也不能想見的。
妳們可以努力去模仿他們,卻不能使他們來象妳們,
因為生命是不倒行的,也不與“昨日”壹同停留。
妳們是弓,妳們的孩子是從弦上發出的生命的箭矢。
那射者在無窮之中看定了目標,也用神力將妳們引滿,使他的箭矢迅疾而遙遠地射了
出去。
讓妳們在射者手中的“彎曲”成為喜樂吧;
因為他愛那飛出的箭,也愛了那靜止的弓。
--------------------------------------------------------------------------------
論工作
於是壹個農夫說:請給我們談工作。
他回答說:
妳工作為的是要與大地和大地的精神壹同前進。
因為惰逸使妳成為壹個時代的生客,壹個生命大隊中的落伍者,這大隊是莊嚴的,高
傲而服從的,向著無窮前進。
在妳工作的時候,妳是壹管笛,從妳心中吹出時光的微語,變成音樂。
妳們誰肯做壹根蘆管,在萬物合唱的時候,妳獨癡呆無聲呢?
妳們常聽人說,工作是禍殃,勞力是不幸。
我卻對妳們說,妳們工作的時候,妳們完成了大地的深遠的夢之壹部,他指示妳那夢
是何時開頭,
而在妳勞力不息的時候,妳確在愛了生命。
從工作裏愛了生命,就是通徹了生命最深的秘密。
倘然在妳的辛苦裏,將有身之苦惱和養身之詛咒,寫上妳的眉間,則我將回答妳,只
有妳眉間的汗,能洗去這些字句。
妳們也聽見人說,生命是黑暗的,在妳疲瘁之中,妳附和了那疲瘁的人所說的話。
我說生命的確是黑暗的,除非是有了激勵;
壹切的激勵都是盲目的,除非是有了知識;
壹切的知識都是徒然的,除非是有了工作;
壹切的工作都是虛空的,除非是有了愛;
當妳仁愛地工作的時候,妳便與自己,與人類,與上帝聯系為壹。
怎樣才是仁愛的工作呢?
從妳的心中抽絲,織成布帛,仿佛妳的愛者要來穿此衣裳。
熱情地蓋造房屋,仿佛妳的愛者要住在其中。
溫存地播種,喜樂地刈獲,仿佛妳的愛者要來吃這產物。
這就是用妳自己靈魂的氣息,來充滿妳所制造的壹切。
要知道壹切受福的古人,是在妳上頭看視著。
我常聽見妳們仿佛在夢中說:“那在蠟石上表現出他自己靈魂的形象的人,是比耕地
的人高貴多了。
那捉住虹霓,傳神地畫在布帛上的人,是比織履的人強多了。”
我卻要說:不在夢中,而在正午極情醒的時候,風對大橡樹說話的
小的草葉所說的更甜柔;
只有那用他的愛心,把風聲變成甜柔的歌曲的人,是偉大的。
工作是眼能看見的愛。
倘若妳不是歡樂地卻厭惡地工作,那還不如撇下工作,坐在大殿的門邊,去乞那些歡
樂地工作的人的周濟。
倘若妳無精打采地烤著面包,妳烤成的面包是苦的,只能救半個人的饑餓。
妳若是怨望地壓榨 葡萄酒,妳的怨望,在酒裏滴下了毒液。
倘若妳像天使壹般地唱,卻不愛唱,妳就把人們能聽到白日和黑夜的聲音的耳朵都塞
住了。
--------------------------------------------------------------------------------
論理性與熱情
於是那女冠又說:請給我們講理性與熱情。
他回答說:
妳的心靈常常是個戰場,在戰場上,妳的“理性與判斷”和妳的“熱情與嗜欲”開戰
我恨不能在妳的心靈中作壹個調停者,使我可以讓妳們分子從競爭與釁隙變成合壹與
和鳴。
但除了妳們自己也作個調停者,作個妳們心中的各分子的愛者之外,我又能做什麽呢
妳們的理性與熱情,是妳航行的靈魂的舵和帆。
假如妳的帆或舵破壞了,妳們只能泛蕩,漂流,或在海中停住。
因為理性獨自統治,是壹個禁錮的權力,熱情不小心的時候,是壹個自焚的火焰。
因此,讓妳們的心靈將理性升到熱情之最高點,讓它歌唱;
也讓他用理性來引導妳們的熱情,讓他在每日復活中生存,如同大鸞在它自己的灰燼
上高翔。
我願妳們把判斷和嗜欲,當作妳們家中的兩位佳客。
妳們自然不能敬禮壹客過於他客;因為過分關心於任何壹客,必要失去兩客的友愛與
忠誠。
在萬山中,當妳坐在白楊的涼蔭下,享受那遠田和原野的寧靜與和平——應當讓妳的
心在沈靜中說:上帝安息在理性中。
心在沈靜中說:上帝安息在理性中。
當颶暴卷來的時候,狂風震撼林木,雷電宣告蒼穹的威嚴,——應當讓妳的心在敬畏
中說:上帝運行在熱情裏。
只因妳們是上帝大氣中之壹息,是上帝叢林中之壹葉,妳們也要和他壹同安息在理性
中,運行在熱情裏。
--------------------------------------------------------------------------------
論苦痛
於是壹個婦人說:請給我們談苦痛。
他說:
妳的苦痛是妳那包裹知識的皮殼的破裂。
連那果核也是必須破裂的,使果仁可以暴露在陽光中,所以妳們也必須曉得苦痛。
倘若妳能使妳的心時常贊嘆日常生活的神妙,妳苦痛的神妙必不減於妳的歡樂;
妳要承受妳心天的季候,如同妳常常承受從田野上度過的四時。
妳要靜守,度過妳心裏淒涼的冬日。
許多的苦痛是妳自擇的。
那是妳身中的醫士,醫治妳病身的苦藥。
所以妳要信托這醫生,靜默安寧地吃他的藥,
以為他的手腕雖重而辣,卻是有冥冥的溫柔之手指導著。
他帶來的藥杯,雖會焚灼妳的嘴唇,那陶土卻是陶工用他自己神聖的眼淚來潤濕調轉
而成的。
--------------------------------------------------------------------------------
論自知
於是壹個男人說:請給我們講自知。
他回答說:
在寧靜中,妳的心知道了白日和黑夜的奧秘。
但妳的耳朵渴求聽取妳心的知識的聲音。
妳常在意念中所了解的,妳願能從語言中知道。
妳願能用手指去撫觸妳的赤裸的靈魂。
妳要這樣做是好的。
妳心靈隱秘的湧泉,必須升溢,吟唱著奔向大海;
妳無窮深出的寶藏,必須在妳目前呈現。
但不要用稱來衡量妳未知的珍寶;
也不要用杖竿和響帶去探測妳知識的淺深。
因為自我乃是壹個無邊的海。
不要說我找到了真理,只要說我找到了壹條真理。
不要說我找到了靈魂的道路。只要說,我遇見了靈魂在我的道路上行走。
因為靈魂在壹切道路上行走。
靈魂不止在壹條道路上走,也不是蘆草似的生長。
靈魂象壹朵千瓣的蓮花,自己開放著。
--------------------------------------------------------------------------------
論教授
於是壹位教師說:請給我們講教授。
他說:
除了那已經半睡著,躺臥在妳知識的曉光裏的東西之外,沒有人能向妳啟示什麽。
那在殿宇的陰影裏,在弟子群中散步的教師,他不是傳授他的智慧,乃是傳授他的忠
信與仁慈。
假如他真是大智,他就不會命令妳進入他的智慧之堂,卻要引妳到妳自己心靈的門口
天文家能給妳講述他對太空的了解,他卻不能把他的了解給妳。
音樂家能給妳唱出那充滿太空的韻調,他卻不能給妳那聆受韻調的耳朵和應和韻調的
聲音。
精通數學的人,能說出度量衡的方位,他卻不能引導妳到那方位上去。
因為壹個人不能把他理想的翅翼借給別人。
正如上帝對於妳們每人的了解是不同的,所以妳們對於上帝和大地的見解也應當是不
同的。
--------------------------------------------------------------------------------
論婚姻
愛爾美差又說:夫子,婚姻怎樣講呢?
他回答說:妳們壹塊兒出世,也要永遠合壹。在死的白翼隔絕妳們的歲月的時候,妳們
也要合壹。噫,連在靜默的憶想上帝之時,妳們也要合壹。不過在妳們合壹之中,要有
間隙。讓天風在妳們中間舞蕩。彼此相愛,卻不要做成愛的系鏈:只讓他在妳們靈魂的
沙岸中間,做壹個流動的海。彼此斟滿了杯,卻不要在同壹杯中啜飲。彼此遞贈著面包,
卻不要在同壹塊上取食。快樂地在壹處舞唱,卻仍讓彼此靜獨,連琴上的那些弦也是
單獨的,雖然他們在同壹的音調中顫動。
彼此贈獻妳們的心,卻不要互相保留。因為只有”生命”的手,才能把持妳們的心。要
站在壹處,卻不要太密邇:因為殿裏的柱子,也是分立在兩旁,橡樹和松柏,也不在彼此
的蔭中生長。
--------------------------------------------------------------------------------
論美
於是壹個詩人說:請給我們談美。
他回答說:妳們到哪裏追求美,除了她自己作了妳的道路,引導著妳之外,妳如何能
找著她呢?
除了她做了妳的言語的編造者之外,妳如何能談論她呢?
冤抑的,受傷的人說:“美是仁愛的,和柔的,如同壹位年輕的母親,在她自己的光
榮中半含著羞澀,在我們中間行走。“
熱情的人說:“不,美是壹種全能的可畏的東西。暴風似地,撼搖了上天下地。“
疲乏的、憂苦的人說:“美是溫柔的微語,在我們心靈中說話。她的聲音傳達到我們
的寂靜中,如同微暈的光,在陰影的恐懼中顫動。“
煩躁的人卻說:“我們聽見她在萬山中叫號。與她的呼聲俱來的,有獸蹄之聲,振翼
之音與獅子這吼。“
在夜裏守城的人說:“美要與曉暾從東方壹齊升起。“
在日中的時候,工人和旅客說:“我們曾看見她憑倚在落日的窗戶上俯視大地。“
在冬日,阻雪的人說:“她要和春天壹同來臨,跳躍於山峰之上。“
在夏日的炎熱裏,刈者說:“我們曾看見她與秋葉壹同跳舞,我們也看見她的發中有
壹堆白雪。“
這些都是他們關於美的談說。
實際上,妳卻不是談她,只是談著妳那未曾滿足的需要。
美不是壹種需要,只是壹種歡樂。
她不是幹渴的口,也不是伸出的空虛的手。
卻是發焰的心,陶醉的靈魂。
她不是那妳能看見的形象,能聽到的歌聲。
卻是妳雖閉目時也能看見的形象,雖掩耳時也能聽見的歌聲。
她不是犁痕下樹皮中的液汁,也不是結系在獸爪間禽鳥。
她是壹座永遠開花的花園,壹群永遠飛翔的天使。
阿法利斯的民眾呵,在生命揭露聖潔的面容的時候的美,就是生命。但妳就是生命,
妳也是面紗。
美是永生攬鏡自照。
但妳就是永生,妳也是鏡子。
--------------------------------------------------------------------------------
論死
於是愛爾美開口了,說:“現在我們願意問死“。
他說:“妳願知道死的奧秘。
但是除了生命的心中尋求以外,妳們怎能尋見呢?
那夜中張目的梟鳥,它的眼睛在白晝是盲瞎的,不能揭露光明的神秘。
假如妳真要瞻望死的靈魂,妳當對生的肉體大大地開展妳的心。
因為生和死是壹件事,如同江河與海洋也是壹件事。
在妳的希望和願欲的深處,隱藏著妳對於來後的默識;
如同種子在雪下夢想,妳們的心也在夢想著春天。信賴壹切的夢境吧,因為在那裏面
隱藏著永生門。
妳們的怕死,只是像壹個牧人,當他站在國王的座前,被禦手恩撫時的戰栗。
在戰栗之下,牧人豈不因為他身上已有了國王的手跡而喜悅麽?
可是,他豈不更註意到他自己的戰栗麽?
除了在風中裸立,在日下消融之外,“死“還是什麽呢?
除了把呼吸從不息的潮汐中解放,使他上升、擴大,無礙地尋求上帝之外,“氣絕“
又是什麽呢?
只在妳們從沈默的河中啜飲時,才真能歌唱。
只在妳們達到山巔時,妳們才開始攀援。
只在大地索取妳的四肢時,妳們才真正地跳舞。
--------------------------------------------------------------------------------
論飲食
壹個開飯店的老人說:請給我們談飲食。
他說:我恨不得妳們能借著大地的香氣而生存,如同那"空氣植物"愛著陽光的供養。
既然妳們必須殺生為食,且從新生的動物口中,奪他的母乳來止渴,那就讓它成為壹
個敬神的禮節吧;讓妳的肴饌擺在祭壇上,那是叢林中和原野上的純潔清白的物品,
為更純潔清白的人們而犧牲的。
當妳殺生的時候,心裏對他說:“在宰殺妳的權力之下,我同樣地也被實殺,我也要
同樣地被吞食。那把妳送到我手裏的法律,也要把我送到那更偉大者的手裏。妳和我
的血都不過是澆灌天樹的壹種液汁。“
當妳咬嚼著蘋果的時候,心裏對他說:“妳的子核要在我身中生長,妳來世的嫩芽要
在我心中萌芽,妳的芳香要成為我的氣息,我們要終年地喜樂。“
在秋天,妳在果園裏摘葡萄摘酒的時候,心裏說:“我也是壹座葡萄園,我的果實也
要摘下榨酒,和新酒壹般,我也要被收存在永生的杯裏。“在冬日,當妳斟酒的時候,
妳的心要對每壹杯酒歌唱;讓那曲成為壹首紀念秋天和葡萄園以及榨酒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