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四方
近日,與表哥等壹行五人,驅車去了壹趟潮州,來去匆匆,走馬觀花,時間雖短,感觸卻深。
到潮州,在壹定意義上就是跨越時代訪問韓愈。這裏的景觀大多留有韓氏印記:韓山、韓江、韓堤、韓文公祠、昌黎路、仰韓閣、景韓亭,祭鱷臺等等。
? 壹個辭世近壹千二百年的人,至今仍像神壹樣,被當地人崇敬有加,頂禮膜拜,足見其口碑之佳,影響之深遠。
? 命途多舛的韓愈,是公元819年被貶來到潮州的。緣由就是那篇《論佛骨表》,冒犯了皇帝老兒的尊嚴,後果嚴重。朝奏夕貶,報復來得極快。於是,年過半百的韓老夫子,便來到了這個當時的嶺南蠻荒之地。
韓愈來潮州,對朝廷是不幸,對潮州百姓卻是大幸。韓愈就是韓愈,雖是被貶,但他卻不甘沈淪,心系黎民,勤政廉政,做了大量惠及當地百姓的好事。
? 潮州磷溪區有壹條金山溪水渠,至今仍波光瀲灩,潺潺流淌,滋潤著兩岸的肥田沃土,催發著片片稻花芬芳。這條小河就是韓愈當年組織人挖掘的。
“古之學者必有師”,是韓愈的名言,有師還要有辦學的場地——學校。在潮州,他把興辦學校,施治教化,作為壹項百年大計來抓。來潮州不久,韓愈就寫了《潮州請置鄉校牒》,推動興辦學校。缺乏經費,自己帶頭捐出俸祿,並給學生提供免費飲食。在他的帶動和影響下,此地尊師重教蔚然成風。
韓愈興辦教育,功在當代,澤及後人。韓愈之後到南宋,登第進士就達172名,使潮州獲得了“海濱鄒魯”的美稱。當代被學界譽為“南饒北季”的著名國學大師饒宗頤,就是這裏人。
我們漫步在 廣濟樓附近的幾條大街上。鱗次櫛比、排列整齊的牌坊,用壹種獨特的方式,默默地向世人展示著潮州歷史上的眾多名人。
韓愈在潮州還做了壹件令窮苦百姓稱頌的事,贖放奴婢。他下令革除“沒良為奴”的陋俗。“掠賣之口,計庸免之,未相計值,輒以錢贖。及還,著之赦令。”采取了壹些切實可行的措施,並以法律形式作了名文規定。
兒時在外祖父的線裝豎排古書《古文觀止》中,就見到過韓愈的《祭鱷魚文》,不曾想這次竟來到了故事的發生地。
壹篇文章居然嚇跑了鱷魚,似乎有些荒誕不經。聽當地人講,韓還采取了壹系列配套措施。如此看來,那篇文章無疑只是發布了壹篇討鱷的戰鬥檄文。反正從那時開始,若幹年內鱷魚真的絕跡了。
? 壹枝生花妙筆,寫出了作者憂民愛民的赤子之心。韓江邊上古樸簡陋的祭鱷臺,默默地向人們傳遞著富有傳奇色彩的千年佳話。
? 被譽為“文起八代之衰”的韓愈,位居唐宋八大家之首。這樣壹個在文學上造詣很深的文人,來到潮州只有短短的八個月,就做了大量利國利民的實事好事。這在當時也是不可思議的。
在唐代,被貶邊荒之人,大多不問政事,玩世不恭,寄情山水,詩歌唱和,飲酒作樂,借以排解心中的不滿和郁悶。
而年老體衰的韓愈,行程八千裏,輾轉近百天,年僅十二歲的愛女,病死於途。仕途的厄運,家庭的遭遇,對其打擊可想而知。但他甫壹抵潮,上任伊始,便召見官吏,治理州事,竹杖芒鞋,鬥笠蓑衣,訪村野農夫,詢百姓疾苦。發現問題,當即解決,絲毫不敢懈怠。
? 壹個州級壹把手,大約相當現在的地市級行政長官,在官冗吏多的年代,短短八個月,大概連下屬官吏還認識不全。韓愈卻不虛度壹日,忠於職守,勤於政事,紮紮實實的工作了八個月。在潮州老百姓心中樹立了壹座豐碑。
歷史不容褻瀆,公道自在人心。後人有詩:“不虛南謫八千裏,贏得江山都姓韓。”韓愈得到這樣的評價,是當之無愧的。對他的在天之靈,也是壹種千金難買的慰藉。
? 愈者,越也。韓愈是中國歷史上的的壹座高峰,遠遠超出前人,後人難以逾越。名如其人,這個愈字,韓老夫子是擔當得起的,——突然想到這麽壹段文字,聊作此短文的畫蛇添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