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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品劉三姐和名士對歌

劉三姐和名士對歌,出自老電影《劉三姐》。老電影《劉三姐》算得上是歷史時期的大片,曾經風靡全球華人圈。影片中劉三姐和名士對歌相當精彩,值得品味。

影片中劉三姐和名士對歌,是從秀才的船來了開始,到山歌“好笑多,好笑老牛跌下河,若還老牛泡死了,拿起尖刀慢慢剝”為止,我閑品這壹段,當然也會援引影片中的其他劇情來鋪墊。

扯淡完畢,言歸正傳。

對歌的那天,岸上人山人海,全是劉三姐這壹方的窮人們。清水河裏的大船上,則是莫懷仁和他請來的“當今名士”。給觀眾壹種窮人們居高臨下,勢如破竹的感觀。

對歌總***十六個回合,我們壹個回合壹個回合往下看。

第壹個回合:蠢材也敢對歌來。

莫懷仁這壹方還有三個人沒有來。劉三姐這壹方,李老漢看到秀才的船來了,帶著劉三姐去攔秀才的船。秀才的船上,三秀才站在船頭,看到李老漢的船過來,連叫:“撞上了,撞上了。”

李老漢用撐桿抵住秀才的船頭問:“妳們是莫懷仁請來跟我們對歌的吧?”陶秀才說:“今天莫老爺請來的都是當今名士,妳們不得無禮啊。”

陶秀才是曾經跟莫懷仁去茶林,與劉三姐見過面的,那時候劉三姐還唱山歌罵陶秀才“好笑秀才酸氣多,快回書房讀子曰,之乎也者學會了,才好搖頭晃腦殼”,但是劉三姐並不知道他姓甚名誰。而與陶秀才同船來的另外兩個秀才,與劉三姐還是第壹次見面。劉三姐唱:“隔山唱歌山答應,隔水唱歌水回聲,今日歌場初會面,三位先生貴姓名?”

陶秀才唱:“百花爭春我為先。”李秀才唱:“兄紅我白兩相連。”羅秀才唱:“旁人唱戲我挨打。”三秀才合唱:“名士風流天下傳。”劉三姐才知道三秀才壹個姓陶,壹個姓李,壹個姓羅。

在這個場合,講禮貌是陶秀才提出來的,劉三姐充分尊重了陶秀才的提議,很講禮貌的提問,可是陶秀才壹點禮貌都不講,連個自我介紹都要讓劉三姐猜謎,帶起李、羅二秀才的節奏,壹起刁難劉三姐。敢情站在陶秀才的立場,只要劉三姐講禮貌,三秀才是可以不講禮貌的。

這分明就是劉三姐給陶秀才臉,陶秀才自己不要臉。劉三姐也就沒有必要繼續給臉了,直接罵回去:“姓陶不見桃結果,姓李不見李花開,姓羅不見鑼鼓響,蠢材也敢對歌來。”真是罵得解氣。

第二個回合:看妳也是壹蠢材。

李秀才第壹次見識到劉三姐的厲害,向陶秀才確認劉三姐的身份以後,立即上陣發難,唱:“赤膊雞仔妳莫惡,妳歌哪有我歌多?不信妳往船上看,船頭船尾都是歌。”開口就罵人。

劉三姐立即回罵:“不懂唱歌妳莫來,看妳也是壹蠢材,山歌都是心中出,哪有船裝水載來?”

這個回合很有意思。李秀才到底懂不懂唱歌呢?答案顯然是懂的。君子六藝,是書生的必修課,其中就包括音樂,能夠考上秀才,音樂這項基本功不可能不會。

可是懂歸懂,不代表強項。譬如古代武將,十八般兵器都懂,可是上陣打仗,關公就得用大刀,秦瓊就得用雙鐧,才能正常發揮,要是換用不強項的兵器,無異於自己找死。

秀才的強項是什麽?是八股文。書生考功名,考的就是八股文,考中了,就是秀才。至於音樂等才藝,肯定不是秀才的強項。畢竟秀才、名士,可不等於才子。

劉三姐唱山歌是出名的,唱山歌就是劉三姐的強項。李秀才用自己的不強項,去鬥劉三姐的強項,從這個角度說,的確不懂唱歌,劉三姐罵李秀才蠢材,壹點都沒罵錯。

第三個回合:伸手就打笑臉人。

經過前兩個回合,另外壹條大船上,莫懷仁已經在罵三秀才是蠢材了。不過要我說,莫懷仁自己才是天字第壹號蠢材。

都說術業有專攻。孔子做木匠,豈能勝過魯班?管仲去行醫,如何能贏扁鵲?莫懷仁請三秀才來跟劉三姐對歌,以君之下駟,決其上駟,對歌要是不輸,那還有天理嗎?

莫進財喊話,叫陶秀才把船開過去,三秀才上莫懷仁的大船。劉三姐等人也上岸。

三秀才上船後,莫懷仁笑對劉三姐:“劉三姐,今天和妳對歌的,都是當今名士,妳要是認輸,倒也罷了,要不認輸,妳可別後悔呀!”裝出壹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劉三姐唱:“沒後悔,妳會騰雲我會飛,黃蜂歇在烏龜背,妳敢伸頭我敢錐!”回懟很是威武霸氣——敢就壹個字,我之所以唱。這已經是劉三姐第二次伸手就打笑臉人了,第壹次是在茶林。

那是李老漢收留劉三姐不久,莫懷仁笑著去茶林招安劉三姐。

伸手不打笑臉人,似乎是人情社會的約定成俗。從常理來說,不管劉三姐受不受招安,都應該對莫懷仁以禮相待。可是莫懷仁壹找劉三姐說話,劉三姐就唱山歌罵莫懷仁,這完全是有悖常理的。

連陶秀才指責劉三姐:“妳壹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竟敢唐突莫公?!”都被劉三姐唱山歌罵:“好笑秀才酸氣多,快回書房讀子曰,之乎也者學會了,才好搖頭晃腦殼。”

在茶林,莫懷仁招安劉三姐失敗,就禁歌;禁歌失敗,就禁采茶;禁采茶失敗,才與劉三姐約定對歌,如果莫懷仁請到高手,唱歌唱贏了劉三姐,窮人們就答應禁歌禁采茶。若非如此,也就不會有這次劉三姐和名士對歌了。

第四個回合:難道怕妳這條狗?

劉三姐伸手就打笑臉人,再次讓莫懷仁受不了,讓人對回去。李秀才說:“莫公不必介意,我來。”開唱:“小小黃雀才出窩,諒妳山歌有幾多?那天我從橋上過,開口壹唱口成河。”既罵了劉三姐,又唱出來那麽壹點氣勢。

可是劉三姐“山中老虎都見過,難道怕妳這條狗?”壹首山歌懟回去,直接讓李秀才知道什麽叫氣勢,唱:“妳歌哪有我歌多,我有十萬八千籮,只因那年漲大水,歌聲塞斷九條河。”從這個回合開始,我認為精彩勝過諸葛亮舌戰群儒。

第五個回合:我是江心大石頭。

陶秀才上場,換下李秀才,唱:“不知羞,井底青蛙想出頭,見過幾多天和地?見過幾多大水流?”

這壹唱,莫懷仁就贊:“好!不愧為當今名士。”請來的秀才也紛紛叫好,誇陶秀才。

上壹回合,劉三姐是笑對李秀才,這壹回合,劉三姐則是怒對陶秀才,唱:“妳住口!我是江心大石頭,見過幾多風起浪,撞破幾多大船頭!”這是真怒啊!

為什麽三秀才中,劉三姐第壹個怒懟的是陶秀才?

秀才是封建社會的產物。封建社會是階級社會,從上往下,分士、農、工、商四大階級。

陶秀才是士,劉三姐是農,這是社會地位的差距。陶秀才這首歌,就不是唱給劉三姐的,而是唱給窮人們聽的。

妳們這些窮人們,不是跟著劉三姐唱山歌,抗交租稅嗎?現在我陶秀才就告訴妳們,劉三姐帶領妳們大家唱山歌,抗交租稅,並不是為妳們好,只是利用妳們這些窮人們,為她劉三姐自己打通社會階層的上升渠道。

陶秀才這首歌,就是壹個陽謀,擺在臺面上的離間計。要是劉三姐懟不回去,就得完蛋。莫懷仁這壹方的人當然要稱贊叫好。劉三姐則是動了真怒:姐大風大浪見多了,破妳這小小的離間計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第六個回合:羅秀才上陣磨槍。

離間不成,陶秀才沒轍,就推李秀才上。李秀才也沒主意,就推羅秀才上。羅秀才更沒主意,但是不得不上,只能找人要來壹本歌書,上陣磨槍。

上陣磨槍不亮也光,羅秀才給劉三姐唱了壹個謎題:“壹個油筒斤十七,連油帶筒二斤壹,若是妳能猜得中,我把香油送給妳。”把所有窮人們都聽得大笑起來。

古秤十六兩壹斤,斤十七可不就是二斤壹嗎?這麽簡單的算術題,文盲都會啊。羅秀才還得意著呢,壹邊對莫懷仁這壹方的人邀功:“看看,到底叫我給打下去了。”壹邊問劉三姐:“怎麽樣,答不上來了吧?”真是個搞笑的高手啊!佩服!

劉三姐笑歸笑,歌還是要對的,畢竟是對歌嘛,唱:“妳娘養妳這樣乖,拿個空筒給我猜,送妳回家去裝酒,幾時想喝幾時篩。”這壹下,到底是誰把誰給打下去了呀?

第七個回合:財主請來當奴才。

“等等,我還有。”羅秀才壹個回合失利,馬上進入下壹個回合。

這壹個回合在算術的基礎上,加上了統籌分配,比上壹個回合難度略高。羅秀才唱:“三百條狗交給妳,壹少三多四下分,不要雙數要單數,看妳怎樣分得均。”

可是這個題目,對窮人們來說算得了什麽?窮人們本來就窮,壹文錢都要掰兩半來花,會不懂算術?還是會不懂統籌分配?

這壹回合,劉三姐都沒有出戰,是李老漢的女兒舟妹出戰的,唱:“九十九條街上賣,九十九條蠟起來,九十九條趕羊走,剩下三條,財主請來當奴才。”

舟妹唱到“剩下三條”的時候,稍作停頓,羅秀才還得意地很,以為這壹下把對方給難倒了,問舟妹:“剩下三條怎麽樣?”結果舟妹唱完最後那句,羅秀才就癟了。

第八個回合:開口敢罵讀書郎。

李秀才大抵是看舟妹沒有名氣,歌才又比不上劉三姐,覺得人家小姑娘好欺負,於是擺出壹副我是為妳好的面孔,來調戲舟妹,唱:“見妳打漁受奔波,常年四季打赤腳,不如嫁到莫家去,穿金戴銀住樓閣。”把舟妹給氣哭了。

“十擔香茶九抵稅,十籮稻米九當捐,剩下壹籮養兒女,財主又把飯碗端。”這不就是李老漢家的真實寫照嗎?莫懷仁收回李老漢的地,把舟妹家的飯碗都給端了。人家舟妹“打漁受奔波,常年四季打赤腳”,正是拜莫懷仁所賜,李秀才卻調戲舟妹“嫁到莫家去”,這安的叫什麽心?

李老漢把劉三姐收留在家,對歌又因劉三姐而起,劉三姐看到舟妹受委屈,又豈能答應?但凡是個人,他就都不會答應。劉三姐安慰舟妹“別理他”,直接替舟妹出氣,開口就罵李秀才拜金,唱:“妳愛莫家錢財多,穿金戴銀住樓閣,何不勸妳親妹子,嫁到莫家做小婆?”氣得李秀才直罵:“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第九個回合:勸妳莫進聖人門。

劉三姐罵了李秀才,陶秀才就急了。

要知道,在封建社會,可是等級森嚴的。劉三姐以農罵士,那還了得?那不是造反嗎?於是陶秀才也開罵了,唱:“妳發狂,開口敢罵讀書郎,惹得聖人生了氣,從此天下無文章。”

陶秀才口裏的聖人,還能有誰?不就是孔夫子唄!

可是孔聖人是全天下的孔聖人,又不是陶秀才個人或者書生這個群體的專利,陶秀才可以用孔聖人這塊招牌,劉三姐就不可以用?真是笑死人。就這種水平,還想拿孔聖人這塊招牌去打壓劉三姐,真要遇上孔夫子,手心挨板子都算輕的。

陶秀才的愚蠢,把劉三姐給唱笑起來,回唱:“笑死人,勸妳莫進聖人門,若還碰見孔夫子,留心板子打手心。”

第十個回合:哪有妳這人之初?

孔聖人這塊招牌,在劉三姐面前不好用,於是李秀才祭出另外壹件大殺器——封建禮教。數落劉三姐,唱:“真粗魯,皆因不讀聖賢書,不讀四書不知禮,勸妳先學人之初”。

封建禮教是什麽?是周公旦作周禮,像繩索縛奴隸。可是這能迫使劉三姐屈服嗎?

劉三姐結交李老漢的時候,曾經自我介紹:“不是仙來不是神,我是山中砍柴人,只因生來愛唱歌,四方漂流難安身。”如果封建禮教能夠迫使劉三姐屈服,劉三姐根本不會漂流到這裏結交李老漢,早就被別處財主給收拾的服服帖帖了,還有這裏財主什麽事?

劉三姐的反擊是強有力的,唱:“莫要再提聖賢書,怕妳越讀越糊塗,五谷雜糧都不種,餓死妳這人之初。”世人都靠谷糧養,谷糧都靠農民種,沒有農民種谷糧,哪有妳這人之初?還讀書人呢?這書都讀到哪裏去了?

第十壹個回合:牛走後來我走先。

封建禮教這件大殺器,在劉三姐面前同樣不好用,陶秀才只能出來秀優越感,唱:“妳莫囂,妳是朽木不可雕,常言萬般皆下品,自古惟有讀書高。”

孔聖人的招牌失效,封建禮教又失效,沒辦法了,只剩下這點讀書郎的優越感了。

這點優越感,在劉三姐面前有什麽可炫耀的呢?不過是士的虛榮心作怪,看不起農、工、商,還要偽裝斯文罷了。劉三姐又怎麽會跟這種人客氣?直斥陶秀才並反問,唱“笑死人,白面書生假斯文,問妳幾月是谷雨?問妳幾月是春分?”

劉三姐這壹問,帶動的是窮人們集體發問:“富人只會吃白米,手腳幾曾沾過泥?問妳幾月撒谷種?問妳幾月秧出齊?四季節令妳不懂,春種秋收妳不知,壹塊大田交給妳,怎樣耙裏怎樣犁?”

這幾個問題,在農耕社會是生活常識,不管是不是農民,大多數人都知道。可是陶秀才偏偏不知道,李秀才又把羅秀才拉出去頂陣,羅秀才唱:“聽我言,家有千頃好良田,耕田耙地我知道,牛走後來我走先。”

壹開始,莫懷仁請來的名士們還很高興,以為羅秀才能夠懟回去,結果聽到最後壹句,名士們壹個個表情全都亮了,氣得莫懷仁大罵“混蛋!”

第十二個回合:人家問地妳答天。

莫懷仁還在罵三秀才,劉三姐這壹方,根明已經介入對陣,丟過去兩個謎題,唱:“什麽生來頭戴冠,大紅錦袍身上穿?什麽生來肚皮大,手腳不分背朝天?”

根明的名字是哪來的?現在網上的《劉三姐》全集中大多沒有這個鏡頭,但是片段有:劉二第壹次出鏡,有個青年找劉二借個火,與這青年同行的人叫這青年趕路,喊出“根明”這個名字,根明又催劉二趕路。愛奇藝上還有這壹段字幕版本片段。

根明的兩個謎題,答案在窮人們心裏都是有數的,第壹個是大公雞,第二個是老母豬。莫懷仁家裏的兩個丫鬟都知道。

雞,在《劉三姐》中,是有特殊意義的。

劉三姐與三秀才對歌結束後的劇情,就有兩處出現與雞有關的山歌,壹處是“砍柴過嶺又過坡,嶺上山雞尾拖拖,嶺上山雞尾擺擺,展翅飛過虎狼窩”,壹處是“日頭出東月落西,行人要謝五更雞,雞叫壹聲天亮了,狼蟲虎豹藏行跡”。

根明的這個謎題,分明是告訴莫懷仁,劉三姐已經飛出妳莫懷仁設下的虎狼窩,妳們這些豺狼虎豹對歌已經對輸了,應該願賭服輸,收起爪牙,別再跟劉三姐作對。

莫懷仁這壹方,除了兩個丫鬟以外,當真沒人懂?其實李秀才已經懂了,只是故意帶偏節奏說“問到我們的老本行來了”,來了個“人家問地妳答天”。

李秀才唱“中了狀元頭戴冠”,帶動陶秀才唱“大紅錦袍身上穿”,又帶動羅秀才唱“莫公享福肚皮大,見了皇上背朝天”。這不就是士這個階級天然的優越感嗎?

壹方面秀了士的階級優越感,另壹方面又把根明的提議糊了過去,李秀才還真是有點高明的。

第十三個回合:問妳臉皮有幾厚?

三秀才這壹答題,莫懷仁身後的兩個丫鬟忍不住笑了。莫懷仁問:“笑什麽?”丫鬟回答:“老爺,頭戴冠的大公雞,肚皮大是老母豬啊!”莫懷仁雖然驚訝,但是應該是明白李秀才為什麽要“人家問地妳答天”。

對歌對輸了,人家叫他認輸,他不但不認輸,還繼續秀優越感,這不是胡攪蠻纏嗎?哪有名士的範?不過就算是胡攪蠻纏,也比不過劉三姐,劉三姐唱:“妳發癲,人家問地妳答天,天上為何有風雨?地上為何有山川?”既然對方要胡攪蠻纏,劉三姐沒有理由不奉陪到底啊。

陶秀才答不上來,又無恥起來,唱:“劉三姐,誰跟妳講天講地?我們要講眼前。”轉移話題講現實。只可惜,講現實也講不過劉三姐。劉三姐唱:“講眼前,眼前眉毛幾多根?問妳臉皮有幾厚?問妳鼻梁有幾斤?”講現實,現實就是莫懷仁對歌對輸了卻還不肯認輸,要繼續胡攪蠻纏,這臉皮是得有多厚,才做的出來這麽無恥的事情?

第十四個回合:歌聲斷了無人還。

壹船的名士,翻了那麽多本歌書,就是沒人作答。這壹下,莫懷仁就算不認輸,也明顯輸掉了。

阿牛哥開始帶節奏,唱:“唱歌莫給歌聲斷”,李老漢馬上跟上節奏,唱:“吃酒莫給酒壺幹”,根明繼續跟著唱:“酒壺幹了有錢買,歌聲斷了無人還”,用歌聲宣布莫懷仁對歌對輸了。

窮人們都沸騰了,莫懷仁對歌對輸了。

莫懷仁坐不住了,搶過秀才手裏的歌書丟下河。

劉三姐乘勝追擊,唱:“這裏是條清水河,妳的歌書臭氣多,莫把臭書丟下去,免得弄臟這條河。”對莫懷仁這種窮人血汗他喝盡,還把窮人飯碗端的強盜頭,沒必要留情。

第十五個回合:財主心腸比蛇毒。

莫懷惱羞成怒,還想扳回這壹局,交代陶秀才壹定要把劉三姐的氣焰給打下去。

陶秀才圖窮匕見,開始威逼利誘劉三姐,唱:“勸妳休要惹禍災,莫家有勢又有財,官家見他讓三分,閻王見他要下拜,妳若順了莫公意,莫公自有好安排,在家讓妳日不曬,出門三步有人擡。”

官家是誰?那是皇帝。有個梗說,大宋皇帝趙官家。不理解為什麽官家是皇帝,可以去了解壹下這個梗。

封建社會是皇帝的家天下,但是皇帝得與士大夫***治天下,沒有士大夫,政體都不健全。士這個階級,掛著孔聖人的招牌,群體又龐大,是壹個連皇帝都惹不起的群體。“官家見他讓三分”,形容非常貼切。在《劉三姐》中,莫懷仁就是士的代表。

壹句“官家見他讓三分”,又暴露出來另外兩個事實:壹是皇帝無能。管妳明君還是昏君、暴君,都要被士綁架。這就註定了封建社會必被淘汰,這是不可阻擋的歷史大勢。如此無能的皇帝,窮人們要來幹嘛啊?浪費谷糧嗎?

二是“十擔香茶九抵稅,十籮稻米九當捐,剩下壹籮養兒女,財主又把飯碗端”、“如今世界實在難,好比灘頭上水船”,全都是士作孽,上欺君,陷皇帝於不義,給士的無良背鍋;下欺民,陷窮人們於水深火熱,給士的無道買單。這就是個比毒蛇更毒的階級。縱然出到少數品行端正的士大夫,在這個大染缸裏,能夠獨善其身就算不錯了,還能內部改良?

陶秀才的威逼利誘,又走回莫懷仁招安劉三姐的老路。

受招安可不是什麽好事。宋江就是受招安的,可下場呢?不但要給舊敵人賣命打仗,而且僥幸沒有死在沙場上,卻被迫壹杯毒酒玩完,最後得了壹間廟宇,坐在裏面“菩薩有嘴不講話”,惟有廟會時,任由“銅鑼無嘴鬧喳喳”制造壹點氣氛。

所以呢,士這個階級本身就是黑的,洗白是不可能的,永遠都不可能洗白的。強行洗白,只會把毒擴散,毒死更多人。

對歌是莫懷仁自己的主意,輸了又不肯認輸,要胡攪蠻纏;胡攪蠻纏不下去,又打起招安的舊牌面,果然是“天下怪事樣樣有,敬酒不吃吃罰酒”。看來上次在茶山,劉三姐沒把莫懷仁打服,那麽現在就繼續打,唱:“莫誇財主家豪富,財主心腸比蛇毒,塘邊洗手魚也死,路過青山樹也枯。”

第十六個回合:拿起尖刀慢慢剝。

紮心!莫懷仁氣急敗壞,壹腳踩空,跌下河去。

劉三姐的打,還在繼續,窮人們也壹起痛打落水狗,唱:“好笑多,好笑老牛跌下河,若還老牛泡死了,拿起尖刀慢慢剝。”

先前已經把莫懷仁剝皮了,就算莫懷仁不跌下河,繼續跟劉三姐對歌,也只會讓劉三姐繼續壹層壹層剝皮而已,再繼續對下去,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了,劉三姐和名士對歌也就到此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