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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赫瑪托娃的作品賞析

阿赫瑪托娃的這兩部詩集以短詩見長,每篇都是平中見奇:常景見奇思,常物見奇意,常事見奇情,常語見奇趣。有初戀少女情懷的描寫:

我寵愛映在窗上的光,

它筆直,纖細,淺淡。

今天我從清早就緘默,

而心――分成了兩半。

阿赫瑪托娃的詩似信手拈來,擷取身邊之物借喻內心感受,壹切渾然天成。她很少直接說:我快樂,我憂傷,我贊美,我痛苦之類的話,而是以物開題,借景抒情。大自然在她的筆下是會說話的精靈,是主人公最親密的朋友。阿赫瑪托娃所運用的富有寓意的景物有玫瑰(роза)、楊柳(ива)、濱藜(лебеда)、蒲公英(одуванчик)、蕁蔴(крапива)、牛蒡(лопух)、野薔薇(шиповник)、車前草(подорожник)等等。 阿赫瑪托娃善於描寫人類感情的各各方面,在她的筆下有初戀的少女、有熱戀的情人也有被愛拋棄的失意者,其中不乏生活的哲理。例如:

當激情熾熱到白熱,

相互劇烈地詛咒和斥責,

我們都還不明白,

天地對雙方多麽狹窄。

愛情究竟是什麽?自古以來文人墨客或以巨幅長篇或以短小詩篇贊頌過,然而最形象、最可感的莫過於阿赫瑪托娃的這首《愛情》小詩:

時而像蜷曲的小蛇

在人心靈深處變換魔法,

時而像溫順的雛鴿

整日在窗臺上咕咕低鳴,

時而像在晶瑩霜花上猝然壹閃,

恍若沈睡在紫羅蘭的夢中

此詩從形美、音美、意美三方面概括愛情,意象與情趣兼備,可謂匠心獨具。阿赫瑪托娃早期的詩歌創作已展露了她的詩歌才華。她善於運用戲劇化、電影特寫手法描寫最扣人心弦的緊張的壹霎那。看似簡單的對話卻最能打動人心,男女主人公的每句話都極富喜劇效果。可以說這是個沒有開頭沒有結尾的壹個小情節,是壹種動態開放性結構。雖為詩歌,確有小說、戲劇的創作手法。壹切景語皆情語,正所謂“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整個自然界發出的都是壹個聲音,壹切都為表達同壹個意思而服務,這就是詩歌的“單聲部”與小說的“多聲部”之不同。 阿赫瑪托娃早期的詩為其贏得世界聲譽打下了堅固的基礎。《黃昏》、《念珠》以高超的詩歌藝術揭示了戀愛中的女性的微妙復雜的心理。然而其基本主題還是王子夢的破碎,贊美的是壹種人世間普遍的缺憾美。她唯壹的兒子因父母的緣故三次被捕入獄,壹生中有二十多年是在監獄中度過的。作為壹個母親,阿赫瑪托娃把她的這段不平常的血淚史記載成詩篇《安魂曲(Реквием)》,這是壹首由14首小詩組成的抒情長詩,在未曾平凡的歲月悼念那些在三十年代肅反擴大化中冤屈而死的所有無辜者,讀來催人淚下。

大河斷流,

但牢門緊閉,

“苦役的洞穴”

和催命的焦愁藏在門後。

清風為誰吹拂,

落日為誰溫柔。

詩篇的敘述者是壹位煢煢孑立、形影相吊的婦女,她的丈夫入墓,兒子入獄,滿腹悲傷向誰傾訴?她是壹名時代悲劇的見證人:

我知悉壹張張臉怎樣雕謝,

眼瞼下流露出畏怯的目光?

苦難怎樣將粗礪的楔形文字

壹頁頁刻上面頰,

壹綹綹烏黑烏黑的卷發,

霎時間怎樣變成壹片銀白,

微笑怎樣從謙和的嘴唇枯萎,

恐懼在幹澀的輕笑裏顫栗。

詩人情願背負起歷史的使命,張開痛苦到極點的嘴巴為億萬人民奔走呼號。

我不僅是為我壹個人祈禱,

而是為了所有與我站在壹起的人們,

無論凜冽寒冬,還是七月熱浪

我撲倒在失明的紅墻下。

這首《安魂曲》是阿赫瑪托娃詩歌創作的巔峰,將深刻的思想、豐富的感情和完美的藝術形式結合起來,鑄成不朽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