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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陸遊的壹首詩,是以"紅酥手"為第壹句

釵頭鳳·陸遊

紅酥手,黃籘酒,滿城春色宮墻柳。東風惡,歡情薄,壹懷愁緒,幾

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

書難托。莫,莫,莫!

陸遊的《釵頭鳳》詞,是壹篇“風流千古”的佳作,它描述了壹個動人的愛情悲劇。據《歷代詩餘》載,陸遊年輕時娶表妹唐婉為妻,感情深厚。但因陸母不喜唐婉,威逼二人各自另行嫁娶。十年之後的壹天,陸遊沈園春遊,與唐婉不期而遇。此情此景,陸遊“悵然久之,為賦《釵頭鳳》壹詞,題園壁間。”這便是這首詞的來歷。

傳說,唐婉見了這首《釵頭鳳》詞後,感慨萬端,亦提筆和《釵頭鳳·世情薄》詞壹首。不久,唐婉竟因愁怨而死。又過了四十年,陸遊七十多歲了,仍懷念唐婉,重遊沈園,並作成《沈園》詩二首。

《釵頭鳳》詞調是根據五代無名氏《擷芳詞》改易而成。因《擷芳詞》中原有“都如夢,何曾***,可憐孤似釵頭鳳”之句,故取名《釵頭鳳》。陸遊用“釵頭鳳”這壹調名大約有兩方面的含意:壹是指自與唐氏仳離之後“可憐孤似釵頭鳳”;二是指仳離之前的往事“都如夢”壹樣地倏然而逝,未能***首偕老。因為這首詞是詠調名本義的本事詞,所以須首先交待壹下詞中本事。

壹般的說法是:陸遊初娶舅父唐閎之女,婚後夫妻相愛,而陸遊的母親卻不喜歡自己的侄女,陸遊迫於母命不得不與唐氏離異。離異後唐氏改嫁同郡宗子趙士程。在壹次春遊中陸遊與唐氏及其後夫士程邂逅於紹興城南禹跡寺附近的沈園。唐氏得後夫同意,遣人送酒饌致意,陸遊感於前事,遂題此詞於沈園壁上。以上情節來自宋周密《齊東野語》,查其中卻有失實之處。蓋唐閎為鴻臚少卿唐翊之子。陸遊有舅父六人,但其中並無唐閎(詳見拙著《宋詞選語義通釋》附錄二《陸遊<釵頭鳳>詞若幹問題質疑》所引宋王珪《華陽集》卷三十七《唐質肅公介墓誌銘》)。陸遊與前妻唐氏自然也不是表兄妹。但據宋代諸家筆記所載,陸遊與前妻唐氏在壹次春遊中於沈園相逢,晤談之後而作此詞這是可以相信的。

這首詞分上下兩闋,上闋是男子口吻,自然是陸遊在追敘今昔之異;昔日的歡情,有如強勁的東風把枝頭繁花壹掃成空。別後數年心境索漠,滿懷愁緒未嘗稍釋,而此恨既已鑄成,事實已無可挽回。下闋改擬女子口吻,自然是寫唐氏泣訴別後相思之情:眼前風光依稀如舊,而人事已改。為思君消瘦憔悴,終日以淚洗面。任花開花落,已無意興再臨池閣之勝。當年山盟海誓都成空願,雖欲托書通情,無奈礙於再嫁的處境,也只好猶夷而罷。此詞口吻之逼真,情感之摯婉,都不類擬想之作。如果沒有生活原型作為依據,只憑虛構是不會寫得如此真切感人的。以上談的是這首詞的總體印象,為了印證這壹印象,還可以從語言意象入手做進壹步的分析。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墻柳。”這三句撫今追昔,所表現的情感是極其豐富而又復雜的。“紅酥”言其細膩而紅潤。李清照《玉樓春》(紅梅)詞:“紅酥肯放瓊苞碎,探看南枝開遍末?”詞中以“紅酥”形容紅梅蓓蕾之色,是個令人陶醉的字眼兒。陸遊用“紅酥”來形容膚色,其中便寓有愛憐之意。詞人為什麽只寫手如紅酥?這是因為手最能表現出女性的儀態。如《古詩十九首》“纖纖濯素手”;蘇軾《賀新郎》“手弄生綃白團扇,扇手壹時似玉”,都是借手來顯現人物的體態與儀表的例子。但在這首詞裏,詞人不僅借對手的描寫來襯托唐氏儀容的婉麗,同時聯系下句“黃縢酒”來看,正是暗示唐氏捧酒相勸的殷勤之意。這壹情境陡地喚起詞人無限的感慨與回憶:當年的沈園和禹跡寺,曾是這壹對恩愛夫妻攜手遊賞之地。曾幾何時鴛侶分散,愛妻易嫁已屬他人。滿城春色依舊,而人事全非。“宮墻柳”雖然是寫眼前的實景,但同時也暗含著可望而難近這壹層意思。“東風惡,歡情薄”是借春風吹落繁花來比喻好景不常,歡情難再。“東風惡”的“惡”字多有人理解為惡毒之惡,這是不對的。由於對“惡”字語義的誤解,更將此句加以引伸,認為“東風惡”是陸遊影射自己的母親太狠毒,拆散了兒子的美滿姻緣。這更是望文生義的無稽之談。為了糾正對此句的錯誤理解,在此不得不稍加辨證。蓋宋元時語中的“惡”字本為表示事物程度的中性“甚詞”,義同太、甚、極、深,並不含有貶義。如康與之《憶秦娥》詞:“春寂寞,長安古道東風惡。”意謂春光已去,而長安古道上的春風還在勁吹。周邦彥《瑞鶴仙》詞:“嘆西園,已是花深無地,東風何事又惡”。是說西園落花已經飄零滿地,東風又何必刮得如此之甚呢!元胡只從《快活三過朝天子》散曲:“柳絲舞困小蠻腰,顯得東風惡”。這是形容春風中楊柳不停地迎風飄舞,顯得東風甚猛;如果柳絲是小蠻(白居易有妾名小蠻,善舞)的腰肢,她必定感到十分困倦了。據此可知“東風惡”並非影射陸遊的母親。至於這首詞在客觀上是否具有反封建的社會意義,這是另壹回事,不應和詞的本文闡釋混為壹談,否則將會曲解作品原意而厚誣古人之嫌了。辨證既明,那麽“壹懷愁緒”以下三句自然是緊承好景不常,歡情難再這壹情感線索而來,是陸遊在向前妻唐氏傾訴幾年來的愁苦與寂寞。最後結以“錯、錯、錯”三字,卻是壹字壹淚。但此錯既已鑄成,即便引咎自責也於事無補,只有含恨終身了。

詞轉下闋,卻另起壹意。這裏是用代言體直擬唐氏口吻,哭訴別後終日相思的苦情:“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這三句詞因為是擬唐氏口吻,所以仍從往日同賞春光寫起,而絲毫沒有復沓之感,反而令人覺得更加淒楚哀怨,如聞泣聲,如見淚眼,人物音容,宛然在目。“春如舊”壹句與前闋“滿城春色”相對應,既寫眼前春色,也是追憶往日的歡情,但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了。“人空瘦”,正是“為伊消得人憔悴”,壹個“空”字,寫出了徒喚奈何的相思之情,雖然自知相思無用,消瘦無益,但情之所鐘卻不能自己。“淚痕紅浥鮫綃透”,正是數年來終日以淚洗面的真實寫照。“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這四句寫出了改嫁後的無限幽怨:任它花開花落,園林清幽,但卻無心觀賞登臨。俞平伯《唐宋詞選釋》認為:“‘閑池閣’此指沈園近跡。”雖也可通,但不如解為趙氏園林為更近詞之本意。蓋從前闋“滿城春色”,後闋“春如舊”所寫景色來看,都不是暮春氣象。因此說“指沈園近跡”就與前文牴牾不通了。另據陳鵠《耆舊讀聞》說:趙士程“家有館園之勝”,可見這兩句指唐氏改嫁後不能忘情於前夫,趙家雖有園林池閣,卻因抑郁寡歡而從未登臨。下轉“山盟雖在,錦書難托。”用前秦蘇蕙織錦回文詩贈其丈夫故事,直將改嫁後終日所思和盤托出,補足上二句之意。結句“莫、莫、莫”三字為壹疊句,低徊幽咽,肝腸欲斷,這是絕望無奈的嘆息,也是勸慰前夫,自怨命薄的最後決別。據說唐氏在沈園與前夫會晤之後,不久便抑郁而死。

前人評論陸遊《釵頭鳳》詞說“無壹字不天成”。所謂“天成”是指自然流露毫不矯飾。陸遊本人就說過:“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正因為詞人親身經歷了這千古傷心之事,所以才有這千古絕唱之詞。這段辛酸的往事,成為陸遊終生的隱痛,直到晚年他還屢次來到沈園泫然憑吊這位人間知已,寫下了《沈園》諸詩

附:《釵頭鳳 . 世情薄》 唐琬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

曉風幹、淚痕殘,欲箋心事,獨倚斜欄。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沈園懷舊》。

其壹:

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飛綿;

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壹帳然。

傷心橋下春波綠,疑是驚鴻照影來。

沈園是陸遊懷舊的場所,也是他傷心的地方。他想著沈園,但又怕到沈園。春天再來,撩人的桃紅柳綠,惱人的鳥語花香,風燭殘年的陸遊雖然不能再親至沈園尋覓往日的蹤影,然而那次與唐婉的際遇,伊人那哀怨的眼神、差怯的情態、無可奈何的步履、欲言又止的模樣,使陸遊牢記不忘,

於是又賦“夢遊沈園”詩:

其壹: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園裏更傷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綠蘸寺橋春水生

其二: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見梅花不見人;

玉骨久沈泉下土,墨痕猶鎖壁間塵。

此後沈園數度易主,人事風景全部改變了昔日風貌,已是“粉壁醉顆塵漠漠”,唯有“斷雲幽夢事茫茫”。陸遊八十五歲那年春日的壹天,忽然感覺到身心爽適、輕快無比。原準備上山采藥,因為體力不允許就折往沈園,此時沈園又經過了壹番整理,景物大致恢復舊觀,陸遊滿懷深情地寫下了最後壹首沈園情詩:

沈家園裏花如錦,半是當年識放翁;

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

( 此後不久,陸遊就溘然長逝了。)

長歌當哭,情何以堪!愛已成往事,情永存心懷。

陸遊年輕的詩人急疾書畢,壹擲柔毫,早已肝腸寸斷,泣不成聲。

唐琬,這個才華卓絕、柔情似水的女詩人,壹雙秀美哀傷的眼睛深情地凝視著感傷不已的陸遊,壹字壹句地吟詠著她那血淚交加的詞作。觸景而生情,如杜鵑啼血,淒艷異常。

那仰天長嘆的不是才華橫溢的陸遊嗎?滿面塵霜,須發皆白。他已是形容枯槁,痛不欲生。

那面壁吟詠的不是秀美柔雅的唐琬麽?碧色繡襦,長裙曳地。她亦是神情淒涼,淚流滿面。

封建禮教,如同壹把寒光凜冽的刀劍,就這樣又無情地封殺了壹對青梅竹馬、心心相印的愛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