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說:“極度的痛苦才是精神的最後解放者,惟有此種痛苦,才強迫我們大徹大悟。”
最近,陰雨綿綿讓人很是傷感。秋天漫不經心走進我們的生活,帶來了蕭瑟的寂寥和孤獨,也帶走了盛夏的熱烈和煩悶。
翻開陳年喜老師的《微塵》,不覺間淚水模糊了視線,滑落到腮邊。
原來,還有人,活得這樣苦,這樣熱烈。猶如這塵世間微不足道的塵埃,卻拼盡全力揮舞著雙臂,擁抱陽光和雨露。
陳年喜老師出生在陜西省秦嶺腳下壹個叫峽河的小山村。在這個小村莊裏,他度過了童年、少年和青年的大部分時光。 隨後他前往礦山謀生,從事爆破工作,從南疆到北疆,從青海到內蒙,從太行山到長白山,顛沛流離了16年。
直到2015年,他的身體出現了問題,頸椎因為長期的辛苦勞作不能正常生活,他不得已面對生死攸關的手術,植入價格高昂的金屬固件。
那以後,他開始從事文案工作。壹個礦山爆破工人是如何實現工作的轉型?這裏面除了朋友的幫助,更得益於他從20歲開始寫詩的經歷。
他的文字凝練精準,用詩歌散文壹樣的語言,將他的生活和工作簡潔且幽默地呈現給讀者。
他的敘述很有特點,運用了小說寫作的手法,散文的形式,出其不意地打破了散文寫作的邊界,承載了 情感 的厚重與美感。
他在文學上有著很深的造詣,在2015年參與了四川衛視錄制的《詩歌之王》;2016年,應邀參加哈佛等名校詩歌交流會,同年斬獲第壹屆工人詩歌桂冠;2017年主演的《我的詩篇》紀錄片上映;2019年出版第壹部詩集《炸裂誌》;2020年受邀參加央視節目《朗讀者》。
《微塵》以散文小說的形式,講述了21個小故事,這些故事都是作者身邊的人,平凡而樸實的勞動者,用命賺錢的“賭徒”,被生活壓彎脊梁的負重前行者。
作者用自己的故事貫穿其中,將爆破工、運石工、農村木匠、農民、小作坊老板…壹個個中國底層勞動者的故事分解給我們看 。
在煙塵和爆破中勉強維生,在大漠和山野間揮灑汗水,在貧窮和渴望中苦苦掙紮。
《微塵》中,有兩個故事,給人特別深的觸動。
35歲那年的春天,我認識了周大明。
他身材微胖,住在世世代代煉金的月亮溝,多少算是個小老板。 我們誌趣相投,壹起喝酒吃飯侃大山。他是煉金的好手,遠近聞名。
“我看著他夫妻倆兌藥、投藥、鋅絲置換、高溫排汞、燒杯排雜,最後,隨著高溫的金錠在冷水裏哧的壹聲,白霧散盡,變成壹坨黃澄澄的純金。”
時間如同奔馬,飛快流逝。然而不幸卻來得比時間還快。 再見到大明,他已枯瘦如柴。
“長期的浸化冶煉提金,氰化物與汞的毒性浸入他的身體,像壹根再也拔不出來的蘆葦,根須紮滿塘底。”
這是所有煉金人不可逃脫的宿命,只是沒想到疾病來得如此匆忙和迅猛。 大明瘦得還沒有嬰兒重,身體彌漫出壹股苦杏仁的香味。
他最後還是走了,留下孤兒寡母和滿屁股的饑荒。 大明的命運壹早就已註定,但逃脫不了。他身在世代以煉金養家糊口的村子裏,用命換來暫時的溫飽,用賭徒的心態去博沒有光明的未來。
再遇見大明的妻子,陳年喜老師這樣寫道: “我聞到她身體裏淡淡的苦杏仁香,像壹股細柔的輕風,在粗糲的朔風裏飄蕩、逸散。那樣不易捕捉,又分明無限濃烈。它與多年前大明身上的苦杏仁味道糾纏、重合在壹起,壹直飄蕩到八年後的綏陽郊外這個細雨霏霏的黃昏。”
作者陳年喜先生委婉地寫出,那種慈悲與無奈,好似最後她也會走上大明的路。
壹股悲愴油然而生,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有些人,光是為了活著,就拼盡了全力。
“母親的床頭是壹片白石灰墻,上面用鉛筆記滿了兒子們的電話號碼。哪壹個打不通了、作廢了,就打壹個叉,新號碼再添上去。”
這段話,給人的畫面感十足。這些號碼是母親的牽掛,也是濃濃的母愛,她像是運籌帷幄的將軍,俯瞰沙盤,用思念陪伴兒子走遍祖國的萬裏山川。
“所謂母子壹場,不過是她為妳打開生命和前程,妳揭開她身後沈默的黃土。”
陳年喜老師沒有很高的學歷,卻有著優美且厚重的文筆。 他的字裏行間透露著壹股對生活不妥協不服輸的勁兒,也透露著對生活無盡的愛。
他經歷過的不幸和苦難很多,但他從來沒有沮喪過。
他的文字給人壹種力量,雖然我們是大千世界的壹粒微塵,但壹直努力活出自己的光彩和欣喜。 他的書,他的文字值得仔細品讀,不忍褻瀆。 他的勇氣,他的 情感 值得敬仰尊重,不忍直視。
他的人生就好似壹部奮鬥不息的詩歌,在他之前,我以為貧窮不是懶,就是傻,是我太無知太狹隘了。
改變貧窮還需要機遇和緣分。
向每壹個認真生活的人致敬。
這不是無助的妥協,而是壹種豁達的人生觀。希望我們在人生至暗的時刻,能夠堅守自我,不沮喪,不放棄,壹起迎接黎明的到來,熱烈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