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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奧帕爾迪的詩歌

暴風雨停歇了:我聽到鳥兒展獻歌喉,母雞噗嚕嚕地飛上大路,咯、咯、咯地啼鳴。霞彩劃破烏雲,浸染了西邊的山崗,鄉村清澈如洗,山谷間壹灣溪水澄碧透明。欣悅顫過每壹顆心靈,喧囂湧進了每壹個角落,勞作又開始了。鐵匠敞開了大門,擡頭眺望潮潤的天空,鐵錘叮叮當當,伴奏著亢奮的歌聲。姑娘拎起水桶去汲取充滿香味的泉水;農夫擔著瓜果重新踏上壹條又壹條小徑,扔下日復壹日的叫賣聲。太陽又泛出了笑容,向高地、向山谷神采煥發地敬禮。仆人打開陽臺。涼廊的大門:馬車又登上了鄉村驛道,車輪發出轔轔的微響,悠悠的鈴聲消失在遠方。欣悅顫過每壹顆心靈。生活什麽時候曾象今天這般蜜甜,這般溫順?當柔愛充溢心胸,人樂於勤勉於耕,還是繼續往日的工程,或者嘗試新的探求?悲哀什麽時候曾象今天這般褪色,這般淡然?憂傷是孕育歡樂的母親,痛苦之樹時常結出空枯的幸福之果;生活的追求者,也畏懼死神的降臨;在痛苦的漫漫途程,沈默、冷漠、惶然的人們遭遇雷霆、狂風和驟雨兇猛的劈擊。啊,慷慨大度的大自然,這就是妳的恩典,妳把歡悅饋贈給世人。人生的歡樂只是痛苦的間歇。妳豪爽地施舍苦惱;憂傷四處蔓延:誕生於痛苦的奇跡,是多麽珍貴的收益。人類的後裔啊,倘若妳們呼吸些微的痛苦,妳們將是快活的人,倘若死亡治療壹切憂傷,妳們將是有福的人!

呂同六譯

《暴風雨後的寧靜》是詩人的田園詩代表作。開頭描寫暴風雨平息後萬物明朗、人人喜氣洋洋的景象,但隨後筆鋒壹折,詠嘆歡樂只是痛苦的瞬間和結果,感情跌宕,細微復雜,在寫景抒情上別開生面。這首詩是詩人後期思想感情的寫照。

——《春風譯叢》(1985.1.)

哦,姣好的月亮!記得壹年前,我來到這座山岡,滿懷憂傷,又壹次仰望妳,當時妳象現在壹樣,高懸在那邊樹上,把壹切照亮。可是我當時熱淚盈眶,妳的臉兒就顯得朦朦朧朧,因為我過去的生活既受盡折磨,現在也並沒有變樣,哦,我可愛的月亮。不過對痛苦的往事壹壹追憶,細細思量,對我也能幫不少忙。唉,青年時代該多麽歡暢,那時我滿懷憧憬和希望,而回憶的歷程卻不長。往事的回憶固然令人悲傷,而痛苦卻天久地長!

錢鴻嘉譯

這孤獨的小山啊,對我老是那麽親切,而籬笆擋住我的視野,使我不能望到最遠的地平線。我靜坐眺望,仿佛置身於無限的空間,周圍是壹片超乎塵世的岑寂,以及無比深幽的安謐。在我靜坐的片刻,我無所驚懼,心如死水,當我聽到樹木間風聲颯颯,我就拿這聲音同無限的寂靜相比,那時我記起永恒和死去的季節,還有眼前活生生的時令,以及它的聲息。就這樣,我的思想沈浸在無限韻空間裏,在這個大海中遭滅頂之災,我也感到十分甜蜜。

錢鴻嘉譯 選自《意大利詩選》,上海譯文出版社(1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