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詩歌
我們不完全了解古代埃及的詩律,因為當時的書寫不把元音標示出來,所以我們無法判斷長、短音律單元之間的關系。但是從壹個單詞可以不受限制地代替另壹個音節數目不同的單詞這種現象看,古代埃及詩律可能是建立在壹系列相當自由的節奏重音的基礎上,而不是建立在某種音量體系的基礎上的。
當時抄寫詩歌的人有時用壹個紅點將詩句分開。但這種格式往往並不要求對詩歌或散文加以區分,因此對壹些作品應歸入其中的哪壹類,就很難作出判斷。以壹部道德著作《箴言集》為例,是否由於它的語調平板、缺乏意象而把它當作散文,還是由於它的節奏動人、容易記憶而把它當作簡單的詩歌呢?
在古王國時期(公元前3200—公元前2280),除了《箴言集》以外,最大量的作品都保存在金字塔裏面。但是這些碑石的銘文——包括敘事、咒文、符箓等,都是用來為國王們死後靈魂升入天界作祈禱的。對這些作品感興趣的主要是研究宗教的學者,而不是研究詩歌的學者。
可稱為真正詩歌的優秀作品之壹是作於古王國之後動亂時代的壹篇頌體詩,它是《絕望者與其靈魂之交談》壹文的插曲。時代的動蕩使這位不幸的人希望死去,好在陰間找到公正:
今日慶幸死神光臨
像為病人賜來健康
像在病後得以周遊
今日慶幸死神光臨
沐我以沒藥濃香
載我以順風輕舟……
今日慶幸死神光臨
慰我思歸之急切心情
結束我多年的囚禁
這首詩歌的特點是充滿了豐富的意象和人的深厚感情。有規律地使用疊句與各種意念的並列,使得各個詩節具有壹定的模式。後世的正統詩歌,往往傾向於使用這種有固定格式的抒情詩體,但是如果感情貧乏,就會流於形式。
中古王國初期(約公元前2280—公元前1778),著名作家赫提寫了《阿門內姆赫特國王壹世示子諭》,旨在加強新生的秩序。在另壹首詩裏他竭盡全力地責難各行各業,以申明詩人無與倫比的地位。在他創作《尼羅河頌》時,靈感使他摒棄了傳統頌歌的正規格式。在這首詩中,人們無論貧富貴賤,壹看見由於定期泛濫而使得埃及土地無比富饒的尼羅河,就都像兄弟般平等地歡呼雀躍。中古王國末期出現了《豎琴師之歌》。在這首為國王英特夫而作的詩歌裏,詩人對照死亡毀滅的前景,歡慶生之快樂;這是賀拉斯及時行樂主題的前身。
新王國時期(公元前1570—公元前1090),壹些詩歌的內容仍是籲請人們享受生活,但是也夾雜了壹些美好的願望,希望今日純樸的歡樂只是正直的人死後必將享受的幸福的初始階段。公元前14世紀中葉,在底比斯的尼弗爾霍臺普墓中刻有另壹位豎琴師對上述《豎琴師之歌》的回答,這首詩的題目是《堅信死亡之歌》,描述互相親愛的人在神秘的結合中安享壹片恬靜之樂。
但是我們不應認為死亡是埃及詩歌中最流行的主題。法老擊退來犯之敵的勝利及其帶給國家的安寧也曾被載入幾部史詩,而加以熱烈祝賀,其中最有名的是《卡代什之戰》。這首詩歌敘述拉美西斯二世的戰功。他年輕驍勇,對偉大的阿門神堅信不移。在敘利亞的卡代什城前的戰鬥中,當亞洲人進攻方酣時,他單槍匹馬沖鋒陷陣,大獲全勝。
公元前14世紀上半葉,另壹位國王,阿孟諾菲斯四世,對埃及宗教進行革新,著力提倡壹神教,以太陽作為神的可見化身。他曾親自為這位從大自然中可以瞥見其尊榮的神寫過贊歌,在詩中流露出雄渾的感情,向神明敞開自己的心靈和精神:
壹切鼓翼飛翔者啊,
在妳升起時又獲新生。
河中萬舸上下爭流,
因為妳的來臨而條條道路暢通;
河中遊魚在妳面前跳躍翹首,
妳的光芒直射大海心中。
妳為婦女發育了生殖之機,
又為男人造就雄精之華,
使幼嬰偎依於母親的 *** ,
安撫他使他不致號哭……
蛋殼中小雞未出而啁啾,
因為妳給予它生氣,使它得以生活。
這類贊歌具有十分廣闊的宗教含義,並且為了達到嚴格的詩的意境而不拘泥於壹些神話典故和神學概念。這些贊歌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世俗詩歌,尤其是愛情詩歌的影響。
新王國時期流傳下來壹系列愛情詩歌集。這是把許多首短篇詩歌加以歸類編排,使之成為像現代的晚會似的娛樂活動,由整套組成,有的音調豐富多彩,有的把詩歌連成短篇小說或者心理對話,使得觀眾耳目壹新。這種詩歌形式顯然相當於現代的自由體詩歌。這種表達感情的詩歌,或莊重,或歡快,或幽默,或溫柔,其意境重在描寫心中的 *** 而不是感覺印象。這些gu 古
詩歌洋溢著對大自然的贊美。其中的背景往往是壹座花園,在百花爭艷、百鳥爭鳴的環境中有壹群美艷無比的少女。詩中有時描寫情侶在美麗的景色中熱戀的情形。這些情侶的家境往往十分貧寒。例如,有壹首詩描寫在壹座小屋裏,壹個年輕人坐在家人身邊,靜靜地等待著心上人從屋前經過,而她也滿懷喜悅地等待著接觸到他的目光:
我靠近了他的家屋,
發現大門洞開。
我的戀人坐在母親身邊,
兄弟姐妹們也在他近旁。
那些過路的行人,
都對他表示愛慕。
我剛壹到,他就註視著我……
可以看出,這首詩歌在提到地點時講得既準確又明白,但是壹帶而過;詩人所表達的重點是內心感觸的起伏,而不是外界的事態。
古埃及的這些詩歌描寫在陽光之下萬物生機勃勃,充滿青春活力的景象,感人至深。古代希伯來人曾從中汲取靈感,創作出更加無拘無束、熱情奔放的雅歌。古希臘忒奧克裏托斯的對話體詩歌可能也從這些埃及詩歌中汲取了靈感。他的對話體詩歌有壹部分就是在埃及寫的;他大概仿照埃及的愛情詩歌對自己家鄉西西裏島的對話體詩歌形式進行了擴展,他筆下的那些情侶們端莊而純潔,富於溫柔細致的情感,無不令人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