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胡楊樹!
這樣的樹只有這大漠荒原中才能夠見到。站在清冽而奔騰的塔裏木河河畔,縱目眺望南北兩岸莽莽蒼蒼的胡楊林,我的心中感受到壹種人未有過的震撼,如同那洶湧的河水沖擊著我的心房。
真的,只要看見這樣的樹,其他的樹都太孱弱渺小了。它以生,壹千年不死的綠意,死也壹千年不倒的精神,倒也壹千不朽的骨骼,懾震著沙漠。
無風時,它們在陽光下巋然不動,肅穆超然猶如靜禪,儀態萬千猶如根雕——世上永遠難以匹敵的如此巨大蒼莽而詭譎的根雕。它們靜觀世上風雲變化,日落日出,將無限心事埋在心底。它們每壹棵樹都是壹首經得住咀嚼和思考的無言詩!
勁風掠過時,它們紛披的枝條抖動著,如同金戈鐵馬呼嘯而來,如同驚濤駭浪翻卷而來。它們狂放不羈地嘯叫,它們讓世界看到的是男兒心是英雄氣是潑墨如雲的大手筆,是世上穿戴越來越花哨卻越來越難遮掩單薄的人們所久違的壹種力量,壹種精神!
這樣的樹,飽經滄桑,參悟人生。它們把最深沈的情感埋在根底,把最堅定的信念寫在枝條,把要傾吐的壹切付與飛沙走石與日月星辰。這樣的樹,永遠不會和大都市用旋轉噴水龍頭澆灌的樹、豪華宴會廳中被修剪得平整猶如女人剛剪過發的樹雷同。
我會永遠珍惜並景仰這種樹!我摘下幾片胡楊樹葉帶回北京,那是兒子專門囑咐我帶給他的。樹葉很小,上面有許多褐色斑點,如同銹的痕跡,比柳樹葉還要窄、短,甚至醜陋。但兒子說北京沒有這種樹。是的,北京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