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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詩的觀點摘點

唐正柱在書中對起興作了較好的解說。他說,起興,往往用在壹首詩或壹節詩的開頭,具有引發詩情、烘的氣氛作用。譬如李季的《王貴與李香香》的開頭壹節:

山丹丹開花紅姣姣,

香香人材長得好。

第壹句用的是起興。詩人興中設喻,以長在陜北崖畔路邊的山丹丹映襯李香香外貌和內在的美好,“單純而深刻”地完成了李香香出場亮相的任務。

他指出,起興多見於民歌之中。這有些類似於演戲時的開場鑼鼓,或者像電視劇開播前的歌曲,主要是制造壹種期待。朱熹說:“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物也。”(《詩集傳》卷壹)聽隨風而逝的即興民歌,妳會與朱熹有同感。當然,能夠流傳至今的詩歌的起興,大抵都有壹定的意義。如《詩經》開篇第壹首《關雎》,說的是壹個小夥子為追求貞潔美女夜不能眠。其第壹節是這樣的: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起興,仿佛是提醒做好預備:“瞧!這位準備來壹段了,聽聽看,過癮不過癮。”聽到後面再想前面,覺得這前後還是有壹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形成了壹種張力,耐人尋味。又如下面這首民歌:

油菜開花壹蓬蓬,

有心戀郎莫怕窮。

只要兩人情意好,

冷水泡茶慢慢濃。

第壹行是起興,簡潔的幾個字描繪出壹種燦爛的景色,令人神往。而後循循善誘——目前本人雖窮,但我倆感情好,定會***同創造美好的未來。以“茶”作喻,還顯出“苦”中的甘甜和情意的深長。再如《焦仲卿妻》的開頭:

孔雀東南飛,五裏壹徘徊。

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

以孔雀的徘徊起興,引出壹個生離死別的故事,這從情感色彩來說是適宜的。再看壹首外國詩:

小樹顫抖著,

當小鳥在上面飛;

我的心在顫抖著,

當我想到了妳。

多瑙河漲水了,

也許就要奔騰;

我的心也壹樣,

抑制不了熱情。

裴多菲的這首膾炙人口的愛情詩表達的是“我”想到情人時心靈就“顫抖”、激動,無法抑制內心深處澎湃洶湧的思想感情。由於起興這種手法能使詩的語言形象化,牽引人們的想象,因而富有感染力。

細分起來,起興有兩類,壹類是起興中有比喻,壹類是起興中無比喻。起興中沒有比喻的,對主題主要起壹種烘托鋪墊作用。例如《詩經·周南·桃夭》的第壹節: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這是壹首祝賀女子出嫁的詩。詩寫行舒展、熱情,給人以濃烈的生活氣息。這幾行詩譯成今天的話就是:桃花開著鮮艷的花朵,這位姑娘就要出嫁了。祝願她幸福美滿。前兩行與後兩行沒有必然的聯系,只是起到引發詩情、烘托主題的作用。另壹類是起興中包含比喻的。例如《詩經·周南·漢廣》: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

漢有遊女,不可求思;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寫的是壹個青年男子向壹位少女求愛而不得的苦悶心情。以“南有喬木,不可休思”起興,這是說南方有壹棵高大的樹木,我卻不可以在樹下休息。這同時也隱含著比喻,因為喬木高大卻不可以依偎其下,這正如漢水之濱的遊女不可求得壹樣。

最後 唐正柱概括說,民歌中的起興,往往是來不知其所來,去不知其所去,質樸清新,形象生動,不做作,不矯情,讓人感嘆其妙不可言的魅力。 在書中,他對陽剛美與陰柔美進行了比較研究。

他說,自然界和社會的美,可分成兩種——陽剛美和陰柔美,諸如峻崖、懸瀑、狂風、暴雨,沈寂的夜或者的無垠的沙漠,垓下哀歌德項羽或是橫槊賦詩的曹操,都具有陽剛美;清風、皓月、暗香、疏影,青螺式的小山,媚眼似的湖水,葬花的林黛玉,或者是側帽飲水的納蘭性德,都具有陰柔美。有人嫌陽剛美與陰柔美不形象,幹脆以兩句詩來表示:“駿馬秋風冀北,杏花春雨江南。”前者是陽剛美:勁健、雄渾、粗獷、豪放、凝重,後者是陰柔美:飄逸、柔媚、纖巧、婉約、輕快。而詩歌也有駿馬秋風冀北式的美和杏花春雨江南式的美。

他比較了蘇軾的《念奴嬌·赤壁懷古》和柳永的《雨霖鈴》: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邊郎赤壁。亂石崩雲,驚濤裂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壹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人生如夢,壹尊還酹江月。

——蘇軾:《念奴嬌·赤壁懷古》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方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裏煙波,暮靄沈沈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柳永:《雨霖鈴》

《念奴嬌·赤壁懷古》是壹首有名的懷古詞。蘇東坡這時謫居黃州,已經四十七歲,他贊嘆年輕有為的歷史人物周瑜的成功,並將其與自己比較,抒寫自己的失意。盡管“人生如夢”顯得消極,但這種思想是積極有為而不可能才產生的。就整首詞來說,蘇東坡所抒發的是壹種豪情壯誌,抒情方式顯得豪放恣肆,所描寫的是壹幅波瀾壯闊的歷史畫卷和壯麗的自然景觀,在筆法上大筆勾勒、大開大闔,構成壹種氣勢磅礴的特點,表現出壹種力量和氣概的美。柳永的《雨霖鈴》則明顯地與此不同:該詞描寫了他在壹個秋天的傍晚,由於仕途失意不得不離開京城和他的戀人在長亭分別的情景,所抒發的是他那抑郁的心情和即將失去愛情慰藉的痛苦,可以說是柔情似水、纏綿悱惻、如泣如訴。這首詞不僅寫出別時光景,從“今霄酒醒何處”起還設想別後的種種光景,運筆輕巧細膩,離愁別緒表現得含蓄委婉而又淋漓盡致。其詞采華潤,落筆輕柔,色彩綺麗,表現出壹種細膩精致的美感。

從蘇東坡詞和柳永詞的比較中,他指出陽剛美和陰柔美的壹般特點。二者的區別往往源於詩人是具有陽剛之氣,還是陰柔之氣。陽剛之氣旺盛的作家其作品往往表現出陽剛之美,陰柔之氣偏勝的作家其作品往往表現出陰柔之美。前壹種詩人即使在逆境也會達觀,或者顯出悲壯;後壹種作家則往往只能是哀愁,顯出淒惶。在表達感情上,陽剛者直率,豪放不羈,勁健有力,恢宏凝重;陰柔者含蓄,往往是委婉蘊藉、柔媚纏綿,圓滑輕巧。在筆法上,陽剛者粗獷疏闊,不拘小節,追求新奇、簡練、詭怪;陰柔者細膩縝密、精雕細刻,追求典雅、繁富、濃艷。在藝術境界上,陽剛者追求深遠闊大,使人驚心動魄,產生壹種高遠的境界和雄偉感;陰柔者追求風姿神韻,使人賞心悅目,產生壹種清純感和親切感。譬如說,“氣蒸雲夢澤,波撼嶽陽城”(孟浩然)屬陽剛美,“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朱淑真)則屬陰柔美;“春風得意馬蹄急,壹日看盡長安花”(孟郊)屬陽剛美,“有情芍藥含春淚,無力薔薇臥曉枝”(秦觀)則屬陰柔美;“君不見長江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李白)屬陽剛美,“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晏殊)則屬陰柔美;“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王維)屬陽剛美,“余霞散成綺,澄江靜如練”(謝眺)屬陰柔美;“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高適)屬陽剛美,“勸君更盡壹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王維)則屬陰柔美。

唐正柱認為,對於壹個詩人來說,他的氣質往往偏重於陽剛或者陰柔中的壹種。但由於作者所描寫的題材和生活圖景的變化以及情緒的漲落不同,他的詩篇從總體上看往往既有陽剛美也有陰柔美。例如普希金《致大海》浩瀚雄渾,他的《致凱恩》則柔腸百轉。“起來,匈牙利人,祖國正在召喚!”裴多菲的愛國詩篇《民族之歌》燃燒著激情的火焰,擂動進軍的戰鼓;“我願是樹,如果妳是樹上的花;我願是花,如果妳是露水”,他的愛情之曲《我願意是樹》則又流散著素馨花的芬芳,鳴奏著月光曲似的旋律。在我國,如李清照,主要以陰柔美取勝。這得益於她那種特別發達的藝術感覺,好比失明者對於聲音有著出奇的敏感壹樣。李清照長期禁錮在深閨中卻偏偏造就了她將外界生活和內心世界相糅合的特別發達的藝術感覺。因此,即使在酣睡剛醒時,她也會惦念窗外的海棠在壹夜風雨過後的變化,“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而當壹陣西風吹過,也會引起她與黃花***瘦的難言惆悵,“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而就是這麽壹位婉約清麗、多愁善感的女詩人,也會寫下如此驚人豪語:“九萬裏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漁家傲·天接雲濤》)“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烏江》)透露出鐵骨錚錚的陽剛氣概。

他說,剛性美與柔性美也可以統壹於壹首詩中。以剛濟柔,以柔濟剛,剛中有柔,柔中有剛,摧剛為柔,化柔為剛,就能在藝術的參照中給人以多樣統壹的美感。例如杜甫《送翰林張司馬南海勒碑》:

冠冕通南極,文章落上臺。

詔從三殿去,碑到百蠻開。

野館濃花發,春帆細雨來。

不知滄海使,天譴幾時回?

這首詩前半闊大而後半工細,前兩聯概括了闊大的空間,氣象堂皇,堪稱詩中剛筆;頸聯忽然別開壹境,描摹細膩,情致綿邈,是詩中柔筆。這樣互相輝映,就顯得壯闊而不空疏,婉約而不瑣碎,避免了壹味陽剛而至於粗豪或者壹味陰柔而至於軟弱。

唐正柱認為,詩歌創作中要避免風格上的“畸剛”、“畸柔”。過剛則脆,過柔則靡。以空話大話為豪放,以肅殺陰騭為勁健,以詈罵叫囂為激壯,或者以無病呻吟、妖艷淫靡、雕琢塗飾為陰柔,都是風格上的病態,根本談不上陽剛美或者陰柔美。在新詩創作中,壹些人將“假大空”當作豪放剛健,有些人的詩風流於柔弱、軟媚、晦澀、輕飄、低俗,這是應該加以糾正的。 唐正柱就詩的比喻作了比較全面的闡述.

他認為,比喻在詩中具有重要地位.美學大師黑格爾在《美學》中說:“為著避免平凡,盡量在貌似不倫不類的事物之中找出相關聯的特征,從而把相隔最遠的東西出人意外地結合在壹起。”比喻就是將兩個不同的事物取其某壹相同點來比擬,使兩個形象相互輝映,彼此印證,使詩所要表現的思想和感情化為具體的形象,以便於讀者感受。

他說,詩人為了表達他對於某壹事物的獨特感受,為了使抽象、難於描述的事物具體化,就往往運用比喻手法。他以愁的比喻為例加以說明.愁是詩中的壹個基本主題。有思念(朋友、情人、父母、家鄉)之愁,有離別之愁,有閑愁、忙愁、窮愁,有莫名其妙的愁突然湧上心頭。愁是壹種感情活動,眼看不見,手摸不著,詩人通常以比喻將愁加以形象化的表現。例如“窮愁重如山,終年壓人頭”(李群玉),以山比喻窮愁之重;“夕陽樓上山重疊,未抵閑愁壹倍多”(趙嘏),以山喻閑愁之多;“離愁漸遠漸無窮,迢迢不斷如流水”(歐陽修),“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壹江春水向東流”(李後主),都是以水比愁似乎更能顯示出愁思的無窮無盡。還有以花草之類比喻愁思,使愁思簡直像有了生命。例如“離恨恰如青草,更行更遠還生”(李後主),以及賀鑄的“試問閑愁都幾許,壹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壹連三個比喻,既增加了分量,也切合當時之景。

壹般來說,比喻,在修飾上由三部分組成,即被比喻的事物(喻本)、比喻的事物(喻體)和比喻語詞,根據以上三種成分在詩中的不同表現,又分成明喻、隱喻、借喻、博喻。

唐正柱分別舉例加以說明.

明喻,又稱“直喻”, 喻體於喻本同時出現於文字之中,二者中間經常用“像”、“好比”、“仿佛”等語詞來連接。例如徐誌摩的這首《沙揚娜拉》:

最是那壹低頭的溫柔,

像壹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道壹聲珍重,道壹聲珍重,

那壹聲珍重裏面有甜蜜的憂愁——

沙揚娜拉!

“水蓮花”的比喻將日本姑娘說“沙揚娜拉(再見)”時的柔情十足表現出來,整首詩語短情遙,纏綿悱惻,令人低吟不倦,有壹唱三嘆之妙。

隱喻,又稱“暗喻”,隱喻句中有喻本和喻體,而沒有比喻語詞,二者中間由“是”連接。如果說明喻的形式是“甲好像乙”,隱喻的形式則是“甲就是乙”。例如余光中《鄉愁》中的兩節:

小時候

鄉愁是壹枚小小的郵票

我在這頭

母親在那頭

長大後

鄉愁是壹張窄窄的船票

我在這頭

新娘在那頭

詩人將摸不著、看不到的“鄉愁”這壹抽象情緒化作“小小的郵票”,來烘托“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時的眷眷思念之情;把它化作“窄窄的船票”,渲染“我在這頭,新娘在那頭”的戀戀不舍之情。

借喻,即被比喻的事物不出現,而由比喻的事物即喻體直接作本體。例如海涅《每時、每日、永恒的年華》壹詩中的第壹節:

每時、每日、永恒的年華,

它們就像蝸牛在爬;

這些無情的巨大的蝸牛,

伸出它們的觸角漫遊。

詩後邊兩句幹脆把“時間”拋開,直接寫蝸牛,直接以蝸牛借代“時間”,這就是借喻。

借喻有時是借壹部分代表全部,或者以相關的彼事物代替此事物。譬如周邦彥的“想東園桃李盈盈,小唇秀靨今在否?”就是以“小唇秀靨”代替美人。又如賀鑄的“淩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吳文英德“黃蜂頻撲秋千索,有當時纖手香凝”,前者以“芳塵”後者以“纖手” 喻佳人。

博喻,就是用許多比喻形象區描述被比喻事物的某壹特征或多種特征,例如西門尼斯的詩《音樂》:

在寧靜的夜裏,

悅耳的樂曲啊,妳是壹汪清水,

涼爽宜人——仿佛那夜來香

開在壹個深不可測的花瓶裏——

繁星滿天際。

壹連運用了三個比喻:“清水”、“夜來香”、“ 繁星滿天際”,這樣壹連串不同的喻體形象增加了詩的形象密度,把妳的嗅覺、聽覺、觸角全部調動起來,交織成壹幅靈動的圖畫,使妳從“音樂”的本體形象中獲得更為深切、形象的感受。由此可見,博喻較之單壹性的比喻更具復雜性、立體性。又例如蘇東坡的《百步洪》:

長洪鬥落生跳波,

輕舟南下如投梭,

水師絕叫鳧雁起,

亂不壹線爭磋磨。

有如兔走鷹隼落,

駿馬下註千丈坡,

斷弦離柱箭脫手,

飛電過隙珠翻荷。

詩人連用十壹個喻體形象(投梭、起飛的鳧和雁、降落的鷹和隼、飛奔的兔子和駿馬、離柱的斷弦、脫手的飛箭、閃電、滾落的荷珠)來形容輕舟飛馳,產生目不暇接的生動效果。

唐正柱指出,在詩中,還有壹種迂回設喻的手法。它先提出喻體,接著加以否定,然後引出本體。這種比喻否定喻體是假,強調喻體與本體的聯系是真,具有欲揚先抑的意味。這在民歌中特別常用。例如下面這首《青海歌謠·站在高山上》。

站在高山向西看,

壹條白帶繞叢山;

不是帶,

原是新開公路上山來。

站在高山往西瞧,

朵朵白雲山上飄;

不是雲,

原是鉆井工房搭山頂。

站在高山往下望,

井場流水翻黑浪;

不是水,

原是原油出閘展翅飛。

他還指出,比喻具有二柄和多邊的特點.伊索講了壹個故事,說有位行人在寒夜裏到山林神住處求宿。進到山林神住處時,他用嘴往手哈氣。山林神問他哈氣幹什麽,他回答說:“為了取暖。”後來山林神端給他壹碗熱粥,他又向粥吹氣。山林神問他為什麽又吹氣,行人解釋說:“為使粥涼。”山林神於是把求宿者拋出門外,因為他不願和這樣的人往來,他既能用氣取暖又能用氣吹涼。有意思的是,比喻有“二柄”和“多邊”的特點。所謂二柄,“同類事物,援為比喻,或以褒,或以貶,或以喜,或以惡。語氣迥異”。比如同樣是月亮,有人贊美,有人貶斥,有人以比永恒,有人以比變幻無常。如南宋呂本中《采桑子》中的月亮:

恨君不似江樓月,

南北東西;

南北東西,

只有相隨無別離。

恨君卻似江樓月,

暫滿還虧;

暫滿還虧,

待到團圓是幾時?

所謂“多邊”,錢鐘書說:“蓋事物壹而已,然非止壹性壹能,遂不限於壹功壹效。取譬者用心或別,著眼因殊,指同而旨則異;故壹事壹物之象可以予立應多,守常處變。”簡單地說,壹個喻體適用多種不同的本體。同樣是雲,“遊客如雲”,指其多;“思緒如雲”,言其多且混雜;“舞步如雲”,則是指舞步的輕盈柔曼。

唐正柱說,比喻是壹種濃縮方法,能以少概多。譬如,莎士比亞讓麥克白在壹段獨白中把生命比成蠟燭。生命之所以像蠟燭,在於生命之起、結都是黑暗的;在於生命存在時會發光、有能量、能活動、有光彩;在於生命會逐漸耗盡,越來越短;在於生命在任何時候都可以結束;在於生命短促,只能在短暫時間裏燃燒。妳的想象還可以作進壹步的發揮。無論如何,麥克白把人生簡練地比喻為壹支短小的蠟燭,暗示了某些人生真理,要用直陳的語言,就得用幾十個字或者更多。同時,這壹比喻使抽象變得具體,增加了詩的意象,給讀者提供了想象的快感。想象可以說是心力的跳躍。其方式不是壹級壹級向上爬,而是壹下子從樓梯底跳到樓梯頂。我們喜歡仰頭看雲,把它們看成種種動物或者人的各種面孔,壹會兒是雄獅,壹會兒是蛟龍。比喻的語言就像雲壹樣給我們增加無限的想象樂趣。

比喻,是言之成理的謬誤。比喻往往是跛腳的。把姑娘的臉蛋比成蘋果,那是從姑娘臉蛋的紅暈與蘋果的紅色中找到顏色上的***同點。比喻總禁不起細想,如果硬鉆牛角尖,妳可能問姑娘的臉蛋像蘋果,那是不是可以吃?可以用稱去賣?或者,妳還可以問姑娘的臉蛋像啥樣的蘋果,生的還是熟的?青皮的還是麻皮的?這樣壹問,什麽比喻都完了。

唐正柱說,比喻的優勢可以從是否新、奇、切三個方面加以考慮。陳舊的、平庸的、不恰當的比喻缺乏藝術感染力。如“火車像呼嘯的鐵龍,鐵軌像放倒的梯子”就顯得壹般化。對於詩人來說,凡使用比喻,都該想想王爾德這句名言:“第壹個用花比美人的是天才,第二個用的是庸才,第三個用的是蠢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