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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昂的詩有?

生平簡介 陳子昂(661—702 ),字伯玉,梓州射洪(今四川射洪西北)人。年少時就富於浪漫的豪俠性格。武則天光宅元年(684 )舉進士,因上《大周受命頌》受武則天賞識,拜麟臺正字,後遷右拾遺。陳子昂敢於針砭時弊, 不避權貴。萬歲通天元年(696)隨從武攸宜征伐契丹。後因痛感自己的政治抱負和許多進步主張不能實現,便於聖歷初(698)辭官返鄉。武三思縣令段簡誣陷他,因此入獄,後憂憤而死。終年僅四十二歲。 陳子昂為初唐後期才智誌向過人的詩人,在詩歌的理論與創作上都表現出大膽的創新精神。他於詩標舉漢魏風骨,強調風雅比興,反對形式主義的齊梁詩風。他是倡導唐代詩歌革新的先驅,對唐詩發展影響很大。他的散文取法古代,摒棄浮艷之風,反對駢文,獨具清峻的風格。著有《陳伯玉集》。 登幽州臺歌 陳子昂 前不見古人, 後不見來者。 念天地之悠悠, 獨愴然而涕下! 陳子昂詩鑒賞 陳子昂是壹個具有政治見識和政治才能的文人。 他直言敢諫,對武後朝庭的不少弊政,常常提出批評意見,不為武則天采納,並曾壹度因“逆黨”株連而下獄。他的政治抱負不能實現,反而受到打擊,這使他心情非常苦悶。這首詩作於武則天萬歲通天二年。 當時,武則天命建安王武攸宜西征契丹,陳子昂任右拾遺參謀軍事。武攸宜無將略, 先頭部隊被契丹所敗,總管王孝傑墜崖而亡,幾乎全軍覆沒。武攸宜聽說後,十分驚駭,怯敵不前。陳子昂認為自己“不可見危而惜身茍容”,於是建議以奇兵勝驕敵,請分兵萬人為前驅,但未被采納;後來又多次進諫,“言甚切至”,竟觸怒了建安王。剛愎自用的武攸宜壹怒之下,將他降職為軍曹,在極度苦悶憂憤的情況下,陳子昂登上薊北樓—— 幽州臺,俯仰古今,縱望天地,思緒潮湧,感慨萬端,遂賦詩七首,總題為《薊丘覽古贈盧居士藏用》,緬懷古代求賢若渴、唯賢是用的燕昭王等賢明君主,抒發自己生不逢辰、未能施展抱負的感慨。《登幽州臺歌》是繼《薊丘覽古》稍後的又壹感懷傑作。 《薊丘覽古》詩前有序,序中寫道:“丁酉歲(697),吾北征。出自薊門,乃觀燕之舊都,其城池霸跡已蕪沒矣。乃慨然仰嘆,憶昔樂生、鄒子群賢之遊盛矣。因登薊丘,作七詩以誌之..”從這篇序中所流露出的懷古傷今之意同樣見於《登幽州臺歌》之中。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這兩句的意思是: 象燕昭王壹類的能夠禮賢下士、任人唯賢的古代明君,現在再也見不到了;而我心中所渴望出現的後賢,又還沒有出現。“前賢”已遠,“後賢”未來,其生不逢時、懷才不遇的愁悵躍然紙上!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意思是:想那天地宇宙是這樣久遠闊大,而壹個人的生命又是如此短暫,不能建功立業,這怎麽能不悲傷叫人落淚呢! 壹個“念”字,表現了詩人包括宇宙古今、寬廣無垠的精神境界;壹個“獨”字,又渲染了詩人心中不可名狀的孤獨悲涼之感。 這首詩通過抒發詩人登樓遠眺、憑今吊古所引起的無限感慨,深刻地揭示了封建社會中正直、多才而遭遇困厄的知識分子遭受壓抑的境遇,表達了他們在理想破滅時孤寂郁悶的心情,具有深刻的典型社會意義。 這首詩歌風格明朗剛健,是具有“漢魏風骨”的唐代詩歌的先驅之作,對掃除齊梁浮艷纖弱的形式主義詩風具有拓疆開路之功。在藝術上,其意境雄渾、視野開闊,使得詩人的自我形象更加鮮亮感人。雖然只有短短四句,卻在我們面前展現了壹幅境界雄渾、浩瀚空曠的藝術畫面:樓臺高聳,詩人獨立,臨風遠眺,面對雄偉壯麗的祖國山川,激情滿懷,思緒萬千。詩的前三句粗筆勾勒,以浩茫寬廣的宇宙天地和滄桑易變的古今人事作為深邃壯美的背景加以襯托,第四句飽蘸感情,淩空壹筆,使抒情主人公—— 詩人慷慨悲壯的自我形象站到了畫面的主位,畫面頓時神韻飛動、光彩照人。念這首詩,我們會深刻地感受到壹種倉涼悲壯的氣氛,面前仿佛出現了壹幅北方原野的蒼茫廣闊的圖景,而在這個圖景面前,兀立著壹位胸懷大誌卻因報國無門而感到孤獨悲傷的詩人形象,因而深深為之激動。 在用辭造語方面,此詩深受《楚辭》特別是其中《遠遊》篇的影響。《遠遊》有雲:“惟天地之無窮兮,哀人生之長勤。往者余弗及兮,來者吾不聞。” 本篇語句即從此化出,然而意境卻更蒼茫遒勁。 同時該詩含而不露,以情動人,使格調顯得高亢悲壯,增強了詩的感染力。在這首詩中,詩人無壹字正面抒寫自己如何懷才不遇,無壹語直接針砭時弊,而只是十分含蓄而巧妙地借助詩句內涵去蕩起讀者想象的飛舟,可謂“含而不露”;另外,這首詩無壹句繪景描形之語,無壹詞點染過幽州臺的聳拔峻偉,但是透過詩境卻可以體會到詩人遭受打擊時的激憤、體會到其情懷的高尚。由於這首詩情滿宇宙,氣蓋天地,所以其高亢悲壯的格調就能夠獨彪詩史,千百年為人們所傳誦。 感遇三十八首(其二) 陳子昂 蘭若生春夏, 芊蔚何青青! 幽獨空林色, 朱蕤冒紫莖。 遲遲白日晚, 裊裊秋風生。 歲華盡搖落, 芳意竟何成? 陳子昂詩鑒賞 這首五言詩所吟詠的對象是香蘭杜若。香蘭和杜若都是草本植物,秀麗芬芳。蘭若之美,固然在其花色的秀麗,但好花還須綠葉扶。花葉掩映,枝莖交合,蘭若才顯得絢麗多姿。因此詩人首先從蘭若的枝葉上落筆,叠用了“芊蔚”與“青青”兩個同義詞來描摹花葉的茂盛的姿態,中間貫壹“何”字,充滿贊賞之情。 如果說“芊蔚何青青”是用以襯托花色之美的話,“朱蕤冒紫莖”則是由莖及花,從正面刻畫了。這壹筆以“朱”、“紫”等鮮明的色彩加以描繪,並由壹“冒”字,將“朱蕤”、“紫莖”聯成壹體。全句的意思是:朱紅色的花垂下來覆蓋著紫色的莖,不但勾勒出了蘭若的身姿,而且描繪出了它花簇紛披的情態。 蘭若不象菊花那樣昂首怒放,自命清高;也不象牡丹那般富貴驕傲。蘭若花紅莖紫,葉兒青青,顯得幽雅清秀,獨具風采。“幽獨空林色”,詩人贊美蘭若秀色超群,以群花的失色來襯托蘭若的綽約風姿。其中對比和反襯手法的結合運用,大大增強了藝術效果。 “幽獨”二字,可見詩中孤芳自賞的命意。 詩的前四句贊美蘭若風采的秀麗,後四句轉而感嘆其芳華的雕落。“遲遲白日晚,裊裊秋風生”。由夏入秋,白天漸短。“遲遲”二字所表現的就是這種逐漸變化的特點。用“裊裊”來表現秋風乍起、寒而不冽,形象十分傳神。 《感遇》,是陳子昂所寫的以感慨身世及時政為主旨的組詩,***三十八首,本篇為其中的第二首。詩中以蘭若自比,寄托了個人懷才不遇的身世之感。陳子昂頗有政治才幹,但屢遭排擠壓抑,報國無門,四十壹歲為射洪縣令段簡所害。這正如秀美幽獨的蘭若,在風刀霜劍的摧殘下枯萎雕謝了。 此詩用比興手法,詩的前半著力突出蘭若壓倒群芳的風姿,實則是以其“幽獨空林色”比喻自己出眾的才華。後半以“白日晚”、“秋風生”寫芳華逝去,寒光威迫,抒發美人遲暮之感。“歲華”、“芳意” 用語雙關,借花草之雕零,悲嘆自己的年華流逝,理想破滅,寓意淒婉,寄寓頗深。這首詩頗象五律,而實際上卻是壹首五言古詩。它以效古為革新,繼承了阮籍《詠懷》的傳統手法,托物感懷,寄意深遠。與初唐詩壇上那些“采麗競繁”、吟風弄月之作相比,顯得格外健康而清新,正象芬芳的蘭若,散發出誘人的清香。 感遇三十八首(其四) 陳子昂 樂羊為魏將, 食子殉軍功。 骨肉且相薄, 他人安得忠? 吾聞中山相, 乃屬放翁。 孤獸猶不忍, 況以奉君終。 陳子昂詩鑒賞 這是《感遇詩》的第四首。詩人借兩則對比鮮明的歷史故事,夾敘夾議,借古諷今,抒發自己對時事的深沈感慨。全詩質樸剛健,寄寓遙深。詩中寫了兩個歷史人物:樂羊和秦西巴。樂羊是戰國時魏國的將軍,魏文侯命他率兵攻打中山國。樂羊的兒子在中山國,中山國君把其子殺死,煮成肉羹,派人送給樂羊。樂羊為了表示自己忠於魏國,就吃了壹杯兒子的肉羹。魏文侯重賞了他的軍功,但是覺得他心地殘忍,因而並不重用他。秦西巴是中山國君的侍衛。中山君孟孫到野外去打獵,獵到壹只小鹿,就交給秦西巴帶回去。老母鹿壹路跟著,悲鳴不止。秦西巴心中不忍,就把小鹿放走了。中山君認為秦西巴是個忠厚慈善的人,就任用他做太傅,教育王子。 壹個為了貪立軍功,忍心吃兒子的肉羹。骨肉之情疏到如此,這樣的人,對別人豈能有忠心呢?壹個憐憫孤獸,私自將國君的獵物放生,卻意外地提拔做王子的太傅。這樣的人,對壹只孤獸尚且有惻隱之心,他對國君肯定是能忠心到底的。 陳子昂作這兩首詩是有感而發的,當時武則天為了奪取政權,殺了許多唐朝的宗室,甚至殺了太子李宏、李賢、皇孫李重潤。上行下效,滿朝文武大臣為了效忠於武則天,作了許多自以為“大義滅親”的殘忍事。大臣崔宣禮犯了罪,武後想赦免他,而崔宣禮的外甥霍獻可卻堅決要求判處崔宣禮以死刑,頭觸殿階流血,以表示他不私其親。陳子昂對這種殘忍奸偽的政治風氣十分厭惡。但是又不能正面譴責,因而寫了這首詩。這首詩從表面上看,似乎是壹首詠史詩,實質上是壹首針砭當時政治風氣的諷諭詩。清代陳沆《詩比興箋》說它“刺武後寵用酷吏淫刑以逞也”,是道出了詩人旨意的。 感遇三十八首(其二十三) 陳子昂 翡翠巢南海, 雄雌珠樹林。 何知美人意, 驕愛比黃金? 殺身炎洲裏, 委羽玉堂陰, 旖旎光首飾, 葳蕤爛錦衾。 豈不在遐遠? 虞羅忽見尋。 多材信為累, 嘆息此珍禽。 陳子昂詩鑒賞 這是壹首寓言詩。全詩句句是寫鳥,也句句是寫人。 詩壹開始就點出了詩的主角—— 羽毛赤青相雜的翡翠鳥。這種鳥生長在南方,築巢在神話中名貴的三珠樹上,這鳥本來自由自在,雌雄雙飛,不幸被美人所喜愛,比之於黃金壹般,於是這鳥就倒黴了,翡翠鳥為什麽會被美人喜愛呢?因為它的羽毛長得漂亮,既可以使美人的首飾臨風招展,又可以使美人的錦被結采垂花,斑斕增艷。因此作為鳥,就不免在炎熱的南州被殺,而將它的毛羽呈送到玉堂深處,妝點在美人的頭上與床上。翡翠鳥既然知道自己將受到殺身之禍,何不遠走高飛呢?可憐,這鳥兒巢居南海,還能算不遠嗎?沒有用,虞人(周禮職掌打獵的官名)還是用羅網來找到了它。不論是鳥是人,總是有了才華,反被才華所累,正如象有齒,麝有香,因而遭受到殺身之禍壹樣,這樣的遭遇,豈能不令人嘆息呢? 這首詩句句寄寓很深,鸝棲居貴樹,意喻詩人品誌高潔,因為羽毛美麗被美人喜愛,意喻詩人的文才出眾被武則天相中任用,用以點綴升平;被美人喜愛的結果卻是殺身去羽,意喻被統治者壓迫,喪失自由;翡翠鳥逃不出虞人之網實則象征詩人力單勢薄逃不出統治者的控制。因此結尾嘆鳥實為人自嘆。近人吳闿 生認為“此言士不幸見知於武後”,宋人劉辰翁認為“多是嘆世,而卒不免”,將陳子昂比為揚雄之不幸而作莽(王莽)大夫。 結束之後,最末第二句“多材信為累”,才把詩人的正意點出。壹經點明,立即煞尾,這正是寓言的手法。這壹寓言情節簡單,但詩人敘述時卻沒有平鋪直敘。開首二句敘述翡翠鳥的安樂生活,第三四句立即以問句作壹轉折,五六兩句馬上把首二句的和平愉快氣氛打破,落入了殘酷的結局,“炎洲”二字呼應“南海”,“玉堂”與“珠樹林”對照,雖則兩者都是豪華富貴的環境,而“珠樹林”中是雌雄雙棲,“玉堂陰”處是殺身委羽,詩人采用對比的手法,為下文的“嘆息”伏筆。七八兩句,表面寫得很繁華熱鬧,但美人頭上、床上的“旖旎”“葳蕤”,是犧牲了雙飛雙宿的小鳥的生命換得來的,熱鬧繁華的背後,正是淒冷悲慘。第九句照文理應該發壹個問題:“為什麽不遠走高飛呢?”這裏詩人用精簡的手法,省去問題,而用“豈不在遐遠,虞羅忽見尋”這兩句不問自答,然後落出正意:“多材信為累”,而以“嘆息” 作為結束,用“珍禽”兩個代用詞,反應起筆的“翡翠”。“多材信為累”這壹句,已由鳥說到人,詩人卻馬上縮住,壹筆宕開,仍歸之於鳥。短短十二句詩,藝術結構上卻這樣的起伏不平,大有尺幅千裏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