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年少,赤子追夢,看到壹座山,就想翻過去;看到壹條河,就想下去尋寶;看到壹個女孩,就想送她最美的蝴蝶結……可,時光總是在人最不經意間溜走,來不及慨嘆,來不及感懷,便已是空城舊夢,最是難回。
至今猶憶,當時年少,不懂如何去愛壹個人,以為愛壹個人就是去擁有,就是去追隨,就是去占有;可後來,回憶那些年我們壹起追過的女孩,大都成了別人的妻子,回憶那些年陪伴我們走過風雨的兄弟,各自飄灑天涯,已為人父。曾經,我們很堅信的很多東西,都已在歲月的斑駁中變得蠟黃;曾經,我們呵護的很多美好,早已退了芳華;曾經,我們青春、愛追夢、愛生活。
那些年,我們以為愛壹個人是件很簡單的事,愛就愛了,何須牽掛其他?痛就痛了,痛過之後,青春還會再來。曾單純的以為,愛壹個人就是討她歡心,逗她快樂,哄她笑容,便是最好;可後來才發現,女孩子需要的不僅僅是壹個可以陪她歡笑的人,需要的是壹個能夠給她幸福的人;後來才明白,友情使人歡笑,愛情使人流淚。那些年,那些天,那個曾令她傷心落淚的人,竟是她最愛的人,因為愛,本就與淚水有交集。
那時候,我們常幻想大人的世界,大人的生活。他們可以自有支配自己的時間,自己安排自己的生活,不用每天八小時蹲課堂,不用兩點壹線往返於家庭與學校之間,該是多好?後來,等自己畢業工作,真正走入社會才知道,後來的我們更加的沒有自由,更加的不能事遂心願。因為,我們有了牽絆,有了生活的壓力,現實的枷鎖,我們身心疲憊,無力掙紮。
我們從壹個青春少年,變成壹個成熟穩重的人父。這之間的滄海桑田,非自己經歷,誰都不會明白那壹份真實的感覺。非自己走過的路,怎會知道是否道路泥濘,前路坎坷?非自己心動過、疼痛過,誰解其中味?書上看,耳邊聽的,都只是別人的故事,別人的人生,與自己,無關。於是,我們慢慢走進生活,靜靜聆聽生命的低語呢喃。
我們在指尖記憶壹個人,在腦海思量壹個人,在心底埋葬壹個人。於是,有的人相隔千山萬水,仍是心有靈犀;有的人,杳無音訊,依舊會時常想起;而有些人,壹直住在心底深處,從未離開。
回首過往,我們慨嘆人生無常,歲月無情。人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曾經,那份捧在手心裏的愛,那份藏在眉間的愛,那份隱匿於心底深處的愛,都被歲月風幹,只留下壹道淺淺的印痕。人說,歲月無痕,其實,我想歲月是有痕跡的。那壹縷縷青發變白,那壹道道皺紋爬上額頭,我們方才明了那句“唯將終夜長開眼,報答生平未展眉”的真實含義。
於是,我們開始學會聆聽,開始學會思考,開始走在漫長的人生路上,步履闌珊。我們放慢生活的步調,調整身體的呼吸,改變壹些思考方式,我們學著如何去愛人,如何去守護,如何去保護那壹份經不起風吹雨打、流年摧殘的愛。我們從廢墟中走來,卻在藍天下憧憬愛情,憧憬人生。我們用黑夜給的那壹雙眼,去尋找光明,尋找那份遺失的曾經。
靜數流年,醉臥花前。我們與陌生人講心裏話,傾訴生活的喜怒哀樂、悲愴過往;與熟悉的人講假話,掩飾心底最深的那壹份蒼涼。不是我們不想對把自己推到別人面前,也不是我們不想敞開心扉,是因為很多人都帶著面具,當我們被現實洗禮的遍體鱗傷,當我們的心被苦難折磨的千瘡百孔,當我們壹次次被傷害之後,我們開始不相信人了,甚至不相信身邊的人。
電影裏演著《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現實中,我們也是這般。同車***椅,我們不與身邊的乘客講話;同壹個電梯裏,死壹般的沈寂,從壹樓到最高樓,無人說話已經成為壹種默認的習慣;同壹個辦公室裏,每天笑顏以對,卻有很多暗劍橫飛,妳愚我詐。同在壹片藍天,同飲壹壺純凈水,卻是不同的人,不同的心,喝著不同水質的水,不同的生命之泉。
曾經年少,我們從不曾想過,壹個人可以住進壹個人的心底,而且壹住很多年,壹直都不曾離開,而且就那般肆無忌憚的生根、發芽。
那時候,我們曾天真的以為,愛是妳儂我儂,愛是風月情濃。我們花掉積攢了壹個學期的零花錢,只為給她買上壹只漂亮的'蝴蝶結;我們花掉壹季的思緒,只為陪她看水墨青花;我們花掉半生的時間,慢慢地、慢慢地試著去忘記壹些人、壹些事、壹些過往,卻有每每敗在自己的心坎。
人說,回憶是最猛的毒藥,很多人都斷腸於此,不復起來。曾幾何時,我們相約戀人,***赴壹場風花雪月的盛宴,賞壹曲梁祝化蝶,聽壹段紅樓夢話,戀壹段浮生年華。我們以為,忘記壹個人很簡單,比愛上壹個人簡單。可到後來,我們發現自己錯了,原來,愛上壹個人只須壹瞬間,可忘卻壹個人,有時需要用壹生的時間,甚至那個人壹直都住在心裏的那座墳上,念念不忘。
徐誌摩說,魚的記憶只有7秒,那麽來生,他願意做壹只魚。很多不懂,為何他會說句這樣的話,也或者有人覺得他殘忍,把壹生的愛戀歸於7秒,多麽短暫?其實,那是因為很多人不懂,他這句話裏的悲傷。之所以他願意做壹只只有7秒記憶的魚,那是因為他不堪承受壹生的疼痛。愛上壹瞬間,疼痛壹浮生。若不是真心愛過,真心想過,誰又能理解這其中的真諦?
元稹說,半緣修道半緣君。我想,那是因為他也曾“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只有真正經歷過轟轟烈烈的愛情的人,才懂得那壹句看似禪意的“半緣修道半緣君”的內涵,就像是倉央嘉措的詩歌裏那樣,那壹年,我匍匐山路,不為覲見,只為感受妳走過的溫暖……
張愛玲說,“於千萬人之中,遇見妳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壹步,也沒有遲壹步,偏偏如此巧合般遇到,然後輕輕地說壹句,哦,原來妳也在這裏。”其實,這壹句“原來妳也在這裏”,又飽含了多少柔情蜜語,蒼老了多少浮生若寒。看似平淡,卻不平淡的句子,總是最容易勾起人的回憶,總是最無聲之中刺痛人心。
風幹壹指回憶,回憶裏有甜美,有憂傷,有愛情,有友情。有人說,愛情似糖,甜到憂傷。或許,真的是詮釋愛情的壹種方式吧。曾經,她是背包小小夾層的那個人,那個陪伴著我漂洋過海的那個人,那個寧可讓雨淋濕眼眸,也不能淋濕她的照片;曾經,高歌壹曲,願得壹人心,白首不相離。而今,當歲月蒼老年華,當時光剪斷紅塵,寂寥半世浮生。
常聽人說,浮生若寒,浮生如夢。
若,人生真的如壹場夢,該是多好?
很多人憧憬夢,但我想大多數人憧憬的美夢。最是美夢難續,最恨春鳥啼鳴,驚擾壹簾的夢靨,驚擾壹季的思念。很多人都會做夢,而且最想做的夢,大多數都是現實生活中為難實現,或難以實現的夢想。
每個人都有,夢想有壹天能給她見面,在人潮洶湧的都市,在車水馬龍的人海,於萬千人群之中,壹眼看到她,而她也恰好看到妳,四目相對,相逢壹笑,壹笑傾心,無須千言萬語的傾訴,更無需千回百轉的回眸,就這樣默然、寂靜地相遇,便是安好?把壹切的過往都淡忘,把所有的流年都鋪滿,與她雙手合十,站在埃菲爾特塔下禱告,浮世流年,彼此幸福。
壹個夢,壹個美麗的夢。或許,很多人都曾幻想,牽著戀人的手,笑看世間風雲變幻,靜守流年壹脈心香。許下壹生無悔的誓言,刻下今生不變的字眼,走進婚姻的殿堂,坐上通過幸福的列車。可夢,終究是夢,即使從壹粒沙裏看出壹個世界,把剎那定格成永恒。可,是夢終究會醒,終究會有風住塵香,幽夢難眠的那壹刻。
就像愛情,曾是很多人的夢,很多人用壹生去追逐、去擁有、去懷念。所以,後來又有人說,最美的相遇,是在萬千萬海中壹眼就能看到妳;最痛的相離,是看到妳消失在萬千人海中。心,剎那間被刺痛,愛,頃刻間各奔東西,自此天涯不復見,江山美人兩不傾。
有人說,人生最美的事情是: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然,我想,最痛苦的事莫過於酒醒深夜人未醉,夢眠花下月未醒。
於是,每當深夜,總有壹些精靈在心底唱歌,總有壹曲相思難訴,總有壹剪梅香難覓。把心事訴與清風,把思念寄予明月。望月長嘆,對月長吟,但願彼此能夠***看壹輪明月,***念壹指回憶,在心底築壹座城,壹座回憶城,把過往都安放在那裏,把光陰都凝聚在那裏,不論地老或者天荒,都不會荒蕪,因為曾有壹顆心,為之署名。
常想,如果可以,真的挺想按照自己的方式,尋壹片清幽的地方,過點小日子,寫點小文字,記錄點小情緒,隨意地漫步在紅塵路上,該有多好?
像海子壹樣,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像舒婷壹下,戰成兩顆木棉樹的風景;像五柳先生那般,植耕壹片只屬於自己的桃園。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靜靜地呆在自己塑造的世界裏,無須他人打擾,也無需他人來擾,靜靜地,只壹人,該有多好?
可現實,總有太多的枷鎖,太多的牢靠,總給不了壹份獨有的寧靜,壹指繞梁的清幽,壹縷風輕雲淡的花香。所以,每每此時,總是習慣蜷縮在自己文字編制的世界,在那片世界裏,沒有醜陋與骯臟,沒有疼痛與憂傷,只有壹抹陽光,壹道風景,壹個屬於自己的烏托邦和壹個情定壹生的戀人,執手相隨,不離不棄,安靜悠然地生活,與世隔絕,不問紅塵,何其美哉?
常憶,看遍世間萬千煙火,最美不過有妳有我;讀遍人間風月情濃,依舊戀妳指尖的溫柔,如初的溫暖。世間的風情萬種,總有壹位依人令人情有獨鐘;白雪紛飛的冬季,總有壹剪紅梅傲立雪中,默然相伴,便足矣。
於我,這個紅塵之中的小書童,能夠遠遠的望見,聞香識花,望梅止渴,便是幸福。不是所有的相遇都有幸福的結果,不是所有人的人生都有圓滿的句號。人生,就是壹場沒有彩排的電影,今天過了不是明天,又何須為年齡發愁;春天過了不是秋天,終點都是壹抹青土,埋葬於山水之間。何須慨嘆世間三千繁華,半縷花香,沈浮壹生?
風幹壹指回憶,寂寥半世浮生。
或許,等有壹天我們都老了,等回憶都被風幹,等流年都從指尖消失,當我們變的坦然、淡然,當我們過了追逐愛情的年紀,當我們都老的走不動的時候,靜靜地坐下來,執壹把搖扇,聽壹段小曲,我想,人生或許才剛剛開始。
走著,走著,就散了,回憶就淡了。那些過往,那些曾經,註定會消失在似水流年,可心底的那壹份情愫,我想,足以傾倒半生。
聊齋說,借我三生煙火,換妳壹世迷離。
年輕的時候,我們以為下壹個會更好,就像柏拉圖與他的徒弟講述《麥田裏的麥穗》的那個故事那樣,以為後面的路上,總有更大、更好的麥穗等著自己去采;可後來才發現,像《東邪西毒》裏歐陽鋒說的那樣,後來才發現,離開了的那個才是自己的最愛。
《新貴妃醉酒》裏唱“愛恨只在壹瞬間,舉杯對月情似天”,所以很多人都是在失去之後才懂得珍惜,懂得珍惜時她已走遠,想要撇開時間的沙漏,卻再也尋不到當年時光,唯有輕嘆,唯有惋惜。舉杯對月,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或許,有些愛早已走遠,只能在回憶裏細數;有些情早已飄散,只能在風中覓香。染指的是年華,寂寥的是壹生的思量。匆匆過往,落落紅塵,緣深緣淺,路長路段,看見就好。
風幹壹指回憶,寂寥半世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