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龍朝盛
聽者同事轟響如雷的鼾聲
淋漓盡致
聲響震蕩著狹小的空間
主導著空氣的旋律
吐著冷氣的空調
也不示弱證明自己的存在
來壹場激情的賽跑
房間裏似乎正在壹場演唱會
我就是那個孤單的重視粉絲
每晚敲打著我脆弱的耳膜
我似乎成了被別人驅趕的旋律
窗外
天空是那樣明晰柔和
透過窗戶
壹絲絲五彩的光密布墻角
悄悄地繞過窗簾的死角
給新的壹天增添了新的力量
窗外
不知誰家的廚房
傳來咚咚的敲打聲
那樣刺耳那樣清脆
多少美夢從幻想裏拉了回來
潮濕的廚房裏
誰在翻曬發黴的靈魂
窗外
綠樹搖曳著婆娑的美姿
打破沈寂的早晨
讓睡醒的人們知道這是早晨
開始去追逐新的壹天
新的夢醒
盡管這不是繁華的都市
窗外
大膽的小鳥
站在窗欞上展現優美的歌喉
調動著早晨的空氣
歡快的嘶叫
早晨人們都在熟睡
沒有人去傷害她們的靈魂
壹個屬於她們恬靜的早晨。
本上是不喜歡看外國文學的人。因為不喜歡中文譯者的某些風格。總覺得翻譯過後的文字，象隔在玻璃後面的花朵，聞不到它在風中輕輕飄散的氣息。獨特的。無法被視覺涵蓋。
比如川端康成。我覺得他的文字應該有壹種冷寂的艷麗。可是每次在書店翻到他的作品，心裏總是失望。很久以前看他的那篇古都。印象很深是那段描寫兩姐妹壹起度過的唯壹壹個夜晚，清晨的時候面對著分離。壹段短短的景色描寫。是清晨下起來的細細的雪花。看的時候，自己先把那段翻過來的中文改了壹下。裏面的意境，能體會的心，已經跨越了單純的文字。
但是我無法拒絕杜拉斯。她的兩本情人是我喜歡的。比較偏愛的是紀應夫譯的那本來自中國北方的情人。簡單，直接。有著鈍重激烈的沖擊力。視覺和想象都有。讓人沈淪。
重讀杜拉斯，在壹個下雨的深夜。
突然想到有些東西是可以流傳很久的。在壹些相通的靈魂裏面。它是生生不息的。
城市的聲音近在咫尺，是這樣近，在百葉窗木條上的摩擦聲都聽得清。聲音聽起來仿佛是他們從房間裏穿行過去似的。我在這聲音，聲音流動之中愛撫他。大海匯集成為無限，遠遠退去，又急急卷回，如此往復不已。
我要求他再來壹次，再來再來。和我再來。他那樣做了。實際上那是要死掉的。
他對我說，他壹生都會記得這個下午，盡管那時我會忘記他的面容，他的姓名。
吻在身體上，催人淚下。也許有人說那是慰藉。我變老了。我突然發現我變老了。
我對他的愛是不可理喻的。這在我也是壹個不可惻度的秘密。
我愛他，也許永遠這樣愛他。這愛不可能再增加什麽新的東西了。
那時我竟忘記了有死。
湄公河。河水在稻田裏蜿蜒流淌。
文字在杜拉斯的筆下，自由飄忽。她可以隨意地變換人稱，變換敘述的時間順序。相同的是壹種絕望的張力，始終緊緊地繃在那裏。無法松懈的陰郁和悲涼。她壹生被酗酒和情欲所困。
可往事是這樣的清晰。愛過的男人。他的氣息和皮膚的觸覺，還在她的心底。
15歲的白人女孩，穿著舊的絲質連身裙和金邊高跟鞋，梳印第安人的麻花辮，塗著口紅。
貧窮，有放肆的眼神。然後在渡輪上遇見來自中國北方的男人。
宿命的陰影，籠罩著壹生。
絕望的性愛。無言的別離。
杜拉斯寫盡了愛情的本質。
不會再有更多。
就好象深愛壹個人。到了盡頭。突然發現自己如此孤獨。
那天晚上，去圖書館找壹本關於瑜珈的書。雨停了，空氣中還有潮濕清涼的雨滴，天空是壹種奇異的顏色。很空寂的藍。翻湧著大朵暗黑色的雲朵。貫穿城市的江流終於顯得平靜。
大街上行走著壹些陌生的人在我們生命的某處，總是有壹個人會出現。也許肌膚相親。
也許又彼此遺忘。可是時光的盡頭，留下往事。好象壹道傷疤。
或者是溫柔。或者是疼痛。或者是他遺留在身體深處的壹滴眼淚。
在生命的延續中輪回。
15歲的杜拉斯在回法國的輪船上，看著中國男人的汽車急速駛去。
最後汽車看不見了。港口消失了。接著，陸地也消失了。
她閉上眼睛。
她再見不著他了。
在閉上眼睛的黑色世界裏，她又聞到了絲綢，皮膚，茶和鴉片的氣味。
分離。永遠的離棄。
平原多麽寬廣
山峰多麽挺拔
花園裏到處彌漫著青草的芳香
我在這片繁榮中尋覓
也許在尋找壹個夢、壹縷陽光、壹粒石子、壹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