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鑄有少數詞能越出戀情閨思的範圍,而著力抒寫個人的身世經歷和某些社會現實。他的性格本近於俠,以雄爽剛烈見稱於士大夫之林。由於題材內容有所突破,這類詞的風格也大不同於從《花間》到北宋末的柔婉之調,顯得豪放勁朗,慷慨悲壯。最有代表性的是那首抒寫自己政治感慨的〔六州歌頭〕:“不請長纓,系取天驕種,劍吼西風”。此外托意吊古的〔水調歌頭〕、直抒胸臆的〔訴衷情〕、〔念良遊〕等,都可以看出以功業自許的誌士牢落無成的悲哀。這些作品,顯然受了蘇軾的影響,而隱然下接南宋前期的豪放諸家。再有,他的某些詞雖寫傳統題材,但思想內容卻有所突破。如〔搗練子〕五首,寫征婦的相思,這雖是唐人寫得爛熟的題材,但他卻能別開生面,從挖掘思婦的內心世界入手,如“斜月下,北風前,萬杵千砧搗欲穿。不為搗衣勤不睡,破除今夜夜如年”。思婦為思念久戍不歸的丈夫,不能入睡,只好用搗衣來消磨漫漫長夜,愈發顯得哀痛入骨,令人同情。這些詞從壹個側面反映了當時兵役之苦,因而具有壹定的社會意義。賀鑄詞於思想境界有所開拓,風格多樣,富於語言美與音律美,無愧為北宋大家。
賀鑄詩為詞名所掩,其實也有相當成就。他7歲學詩,至元□三年,三十年間已逾五、六千首。經過不斷刪汰,自編《慶湖遺老詩集》時只存 9卷。可見其寫作之勤和數量之巨,遠過於詞。他曾自述學詩於前輩得八句雲:“平淡不流於淺俗;奇古不鄰於怪僻;題詠不窘於物象,敘事不病於聲律;比興深者通物理,用事工者如己出;格見於成篇,渾然不可鐫;氣出於言外,浩然不可屈。”(《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三十七)他的詩歌創作正遵循著這樣的原則。因其為人豪爽精悍,故其詩也“灝落軒豁,有風度,有骨”"(曹庭棟《宋百家詩存》),“工致修潔,時有逸氣”(《四庫全書總目》),格調往往近於蘇軾。只是題材內容不甚寬廣,其作品以寫個人生活經歷為主,以旅途行役、登臨遊賞為多,較少觸及社會矛盾。《黃樓歌》、《遊金陵雨花臺》、《 海陵西樓寓目》等詩奔放傑出,氣格悲涼蒼勁,而《秦淮夜泊》、《楊柳枝詞》等則清新雅麗。《清堂燕》等作格調又近於小詞。 “ 灝落軒豁”這個詞按字面理解應該是軒昂豁達這樣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