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境與意象的關系,根據童慶炳的界定,我們可以看到:首先,意象是壹個個表意的典型物象,是主觀之象,是可以感知的,實在的,具體的;意境是壹種境界和情調,它通過形象表達或誘發,是要體悟的、抽象的,是壹種氛圍。其次,意象或意象的組合構成意境,意象是構成意境的手段或途徑。正確的把握二者都需要想象,即形象思維。這就是說,在文學創作中,總是意象在先,意境在後。是先有壹個個意象在作者的腦子裏,然後組合融合化為壹種意境。
"意象"與"意境"是兩個容易混淆的概念。它們有其相通、相似的壹面,但又屬於兩個不同的美學範疇,有著各自獨特的內涵和審美特征。同時,意境和意象有著包容和被包容的關系,意象無窮的張力形成了意境整體上無窮的魅力,意境的形成包含了許多客觀存在的物象。它們是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相互依賴的關系。就是說,沒有意象,難以組合融合成壹種意境;而如果沒有意境,那些物象只是壹盤散沙,沒有靈魂。它們的區別在於:
第壹,意象是以象寓意的藝術形象,意境是由那寓意之象生發出來的藝術氛圍。可以舉例說明:如白樸的《秋思》:“孤村落日殘霞,輕煙老樹寒鴉,壹點飛鷗影下。青山綠水,白草綠葉黃花。”***並列了十二個意象,雖也鮮明生動地呈現出絢麗的秋色圖,但並無飽滿深摯的情感,缺乏“情與景”“情與理趣”的自然融合,就無法構成“誘發”人想象的“審美空間”,缺乏意境,當然就難以感人了。再看馬致遠的《天凈沙·秋思》就是壹首通過壹組意象有機組合而成為優美意境的傑作: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此散曲營造了壹個遊子思歸而不得、觸景生情的淒涼悲清的意境;為了完成此意境的營造,作者構築了“枯藤、老樹、昏鴉、古道、西風、瘦馬、夕陽、斷腸人、天涯”等意象,把這些名詞意象直接連綴,產生的悲涼氣氛就是意境。通過這兩首詩我們可以感受到意象與意境的鮮明區別。
第二,意象是實有的存在,意境是虛化了的韻致和意味。比如海子的《日記》,這是他死前在青海德令哈寫的壹首詩。如果單個地挑出來那些意象,就是:德令哈(地名)、戈壁、草原、姐姐、淚滴、荒涼的城等。然而,作者通過這些意象,壹壹組合起來,表達了對“姐姐”的思念。請看原詩:“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籠罩。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草原盡頭,我兩手空空。悲痛時握不住壹顆淚滴。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這是雨水中壹座荒涼的城。除了那些路過的和居住的。德令哈......今夜,這是唯壹的,最後的抒情;這是唯壹的,最後的,草原。我把石頭還給石頭,讓勝利的勝利。今夜清稞只屬於她自己。壹切都在生長。今夜我只有美麗的戈壁空空。姐姐,今夜我不關心人類,我只想妳。”從海子的這首詩,我們可以看出,意象的實在性;同時也可看出,意境的韻味,那是壹個被虛化了的世界。
第三,意境是作家所追求的藝術創造的終極目標,意象則只是營造意境的手段和材料。脫離意境的意象建構是不成功的蒼白無力的意象;沒有意象的意境是平淡無味的,難以給人美感的失敗之作。壹個作家,終生追求的目標,就是創造藝術形象,也就是營造不朽的意境。但是,任何意境的創造,都不是憑空捏造,而是在意象的基礎上營造意境。請看瘂弦的詩《秋歌》:“落葉完成了最後的顫抖,荻花在湖沼的藍睛裏消失。七月的砧聲遠了,暖暖。雁子們也不在遼瞏的秋空,寫它們美麗的十四行了,暖暖。馬蹄留下踏殘的落花,在南國小小的山徑。歌人留下破碎的情韻。在北方幽幽的寺院,秋天,秋天什麽也沒有留下。只留下壹個暖暖,只留下壹個暖暖。壹切便都留下了。”這首詩的成功之處,就在於營造了壹個秋天的意境。這裏有秋的白描,有對人物暖暖的深情。由“落葉、荻花、湖沼、砧聲、雁子、秋空、馬蹄、山徑、寺院、”這壹系列意象,組合融合成壹種秋的意境。在這裏,意象是材料,意境是最終目的和最高追求。
總之,意象與意境既有密切聯系,又有細微區別。所謂區別,概括起來就是:在創作時,總是先有意象,後有意境;意象是手段和材料,意境是虛化了的藝術氛圍,是作家追求的終極目標。二者互相支持、相得益彰、相輔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