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誌熙,1960年1月26日出生於樂清市白石鎮。小學、初中在當地學校畢業,1976年樂清中學高中畢業後回鄉務農,1978年考上杭州大學中文系,1982年畢業於杭州大學中文系,1985年獲文學碩士學位。畢業後曾任教於溫州師院。1987年考入北京大學中文系攻讀文學博士學位,1990年畢業後留校任教。曾數次赴國外講學,2005年10月至2007年9月曾被日本東京大學聘任為外國人教授。現為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導師、北大中文學術委員會委員、北大學位委員會委員、北京大學文體研究中心常務副主任。
錢誌熙壹直從事中國古典文學及相關文化領域的研究,以詩歌史為主攻方向。特別是他在中古詩歌、北宋詩歌、樂府詩歌及中國古代文學中的生命問題、山水文化與文學等重要領域或重要課題上,作出了突破性的研究。已出版《魏晉詩歌藝術原論》《唐前生命觀和文學生命主題》、《黃庭堅詩學體系研究》等六部專著,曾發表《黃庭堅與禪宗》、《黃庭堅詩分期初論》、《謝靈運〈辨宗論〉與山水詩》、《魏晉詩歌中的飛翔形象》等論文70多篇。他曾獲北京市第三、第五屆哲學社會科學優秀成果壹等獎,1998年度寶鋼優秀教師特等獎,2000年度獲國務院特殊津貼。他還入選北京市理論建設百人工程,教育人文社會科學跨世紀人才培養計劃。
北京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簡稱中文系)的前身是京師大學堂文科的中國文學門。1898年京師大學堂創辦之初,在師範館已有“中文”、“文學”等科目,1903年又設置“中國文學門”壹類課程,但尚未形成獨立的系科。1910年3月31日,京師大學堂分科大學成立,“中國文學門”正式作為文科的壹個教學建制。這是我國最早的中文系,其建立標誌著中國語言文學開始形成現代的獨立學科。
近百年以來,北大中文系培養出大批本科生、碩士生、博士生及外國留學生與進修生等,取得了豐碩的科研成果,其科研項目量和獲獎成果的質與量,均居全國高校同類學科的前列。目前,北大中文系已發展成為全國中文學科中規模最大、學科最全的壹個系。
就在這個群賢畢至、高手林立,令人神往的學術聖殿裏有位溫州人如同壹顆耀眼的明星,成了這裏的學術“少帥”。
這位溫州人就是錢誌熙。
與錢誌熙相約在北大門口。沒多長時間,他騎著自行車來了,從外表到內心滲透著舊文人氣質,很儒雅。
如同深巷小院的中文系辦公室在北大校園東北部區,紅漆門樓是北方建築風格,有點凝重,推門進去是塊綠地,種植著樹木,周圍的墻壁上爬滿藤蔓,壹片蔥綠,有點豁然開朗的感覺。壹條小徑通向古典文學教研室。這壹帶叫靜苑,靜苑兩旁相對排列著幾幢四合院,聽說是當年燕京大學的女生宿舍,冰心先生在燕大讀書時就住在這裏。盡管多少年過去了,北大校園的人文氣息仍是那麽的迷人。我很喜歡。
沐浴著家鄉詩歌的靈性
金:來北京之前,溫州學界幾位前輩向我介紹妳的學術成就,黃世中老師還稱贊妳在中國古典文學方面的特殊貢獻。不僅如此,我在網絡上還曾聆聽過妳在中央電視臺“百家講壇”上講授的《三曹父子與建安詩風》錄音。很想知道妳近來在忙什麽?
錢:說起上“百家講壇”,還真有點不好意思。大約2000年吧,那時央視的“百家講壇”還沒有現在名氣大。他們找我們北大商量,要與我們合作搞個學術性的講壇,目的在於提高節目的學術性。因此,當時的節目就把我們的課堂搬到電視上,北大及國內外壹些名教授都上了,如楊振寧、吳敬璉、厲以寧等。其實,中央臺4套的《中華文明之光》也是與北大文科合作的面向大眾的學術普及節目,講授從先秦到清代的中華文明史。《蘇軾》的那壹集是我講的。當時我們講授的內容屬高雅文化,偏於學術性,與現在的“百家講壇”定位有差異。
妳問我現在忙什麽?我的研究涉及領域比較多,其中有壹個方向是關於樂府詩的研究。樂府詩是中國古典詩歌的主要體裁之壹,它的創作經歷了從漢到明清這樣悠長的歷史時期,是構成中國古典詩歌史的重要部分。學術界對這壹領域的研究,已經取得了許多成果。如蕭滌非《漢魏六朝樂府文學史》、王運熙《樂府詩論叢》、楊生枝《樂府詩史》等專著,都是各有建樹、各具特色。但這個課題仍有許多空白點需要研究,在研究方法、思路方面也有調整的必要。我的《漢魏樂府的音樂與詩》壹書,就是在前人的基礎上,將漢樂府定位漢代的流行於宮廷與市井的壹種綜合性的音樂娛樂藝術,從這個角度來看樂府詩的藝術特點。這兩年,我主要的工作是撰寫《魏晉南北朝詩歌史》壹書,大約有50萬字,目前初稿已經完成。
金:妳說的蕭滌非、王運熙等人都是當代大名家。可見妳已經躋身中國古典文學名家的行列,這是很不容易的。樂清是“永嘉四靈”之壹翁卷的故鄉,妳出生在這塊土地上,沐浴著家鄉詩歌傳統的靈性。妳走上研究中國古典文學的道路,是否與這塊土地有著聯系?
錢:我想有的吧。徐照、徐璣、翁卷、趙師秀,四人同為南宋溫州人,彼此誌趣相投,詩格相似,又因為四人字號之中均帶有“靈”字(徐照字靈暉、徐璣號靈淵、翁卷字靈舒、趙師秀字靈秀),故此統稱他們為“永嘉四靈”。他們對南宋溫州詩壇的影響很大。其實,“永嘉學派”之集大成者葉適還在我的老家白石書塾教過書。中國的文人學者,有許多都是有地域文化背景的,多少要受地域文化的影響,這種影響有時還是意義深遠的。
實際上,我之所以會成為古典文學研究者,偶然之中也包含著某種必然。當年我考入大學,後來又考上研究生、博士生,這種人生每壹步的具體走法,是有很大的偶然性。但我從小喜歡文學,入學後更培養了自覺地學習文學、研究文學興趣,使我走上了這條道路又好像帶有了壹點必然性。我的家庭雖是個地道的農家,但我母親能講好多民間故事和好多兒歌等,還有民間流行的溫州鼓詞,我小時候也特別喜歡聽。在小學的時候,父親教我背誦《毛主席詩詞》,這可以說是我正式接觸詩詞的開始。因為祖父教過私塾、村校,所以家中有壹些舊書,“文革”中燒了壹些,到我上中學時,就只有《古文觀止》、《三國演義》、《說嶽全傳》及《千家詩》這幾本,都給了我生命的滋養。考入杭州大學中文系之後,才開始接受正規的專業教育。
金:杭州大學中文系也是著名校系,名家教授雲集,如“壹代詞宗”夏承燾、通俗文學名家徐朔方等老先生學富五車,名揚四海。妳在這裏讀了本科,又讀碩士研究生,其中最大的收獲是什麽?
錢:說到大學時的學習,聽老師講課當然也是重要的,但真正起作用的、為後來的專業研究打下基礎的,恐怕還是自己的閱讀和寫作。本科壹年級時讀了壹批現代作家的集子和少量的外國名著;二年級後,主要轉入古典文學專集、選集的閱讀,從《詩經》、《楚辭》到元明戲劇,基本上瀏覽了壹番。此外就是寫作,先是寫小說、散文和新詩,上次回老家,發現舊書櫃裏還躺著好幾本當時的塗鴉之作;後來隨著興趣轉入古典文學,就開始較多地學寫舊體詩詞。那時在讀古人的集子,偶有想法就做筆記,好的作品則要摘抄。後來讀古人的詩話壹類的書,發現原來自己的想法、眼光,也頗有接近古人的地方,信心壹下子就增添了許多。本科三年級時開始學寫專業論文,但真正算得上專業研究的,還是從碩士階段開始。碩士時候我的專攻是唐宋文學,師從吳熊和、蔡義江兩位先生。平時的專業學習,除了搜集資料寫論文外,主要的時間還是花在閱讀文史哲經典上。通讀了幾個唐宋大家的集子,最後選擇黃山谷做碩士論文。碩士論文的壹部分發表在《文學遺產》上,是當時在這個刊物上發表論文年齡最輕的作者之壹。編輯部的人說:“那幾年,如聽到有人說《文學遺產》只發老資格學人的文章時,我們總拿妳的例子來反駁。”